《金瓶梅》和仓央嘉措｜叙事歌曲与少数民族歌舞表演

《金瓶梅》和仓央嘉措｜叙事歌曲与少数民族歌舞表演

中华音乐源远流长，叙事形式的歌唱广泛的存在于汉族和少数民族之中，在悠远的历史长河中，它们都曾留下过闪耀的作品。它们或是安静坐唱，或是热情歌舞，但是其中的文化意涵却如同五千年的华夏一般，至今传承不歇。

“智者见智，淫者见淫。”——《金瓶梅》中保留的弦索调

▲《金瓶梅》插画

西门庆道：“老公公说那里话！常言：同僚三世亲。学生亦托赖老公公徐光，岂不同力相助！”何太监道：“好说，好说。共同主事，彼此扶持。”西门庆也没等他递酒，只接了杯儿，领到席上，随即回奉一杯，安在何千户并何太监席上，彼此告揖过，坐下。吹打毕，三个小厮连师范，在筵前银筝象板，三弦琵琶，唱了一套《正宫端正好》“雪夜访普”、“水晶宫蛟绡帐”。唱毕下去。——《金瓶梅》第七十一回 李瓶儿何家托梦 提刑官引奏朝议

《金瓶梅》因为以艳羡的眼光描摹男女风流情爱而被称为“淫书”屡屡被禁，潘金莲、李瓶儿和西门庆的名字在读者心目中也一直与诲淫相关而畏若蛇蝎。但是，《金瓶梅》作为一部描述平常市井人物日常生活的小说，对明代中叶后期的社会、戏剧乃至音乐形态都有非常重要的史料价值。

比如明代的“弦索调”就可以在《金瓶梅》中找到鲜活的资料。“弦索调”是明代中叶开始流传在市井之间，以说唱叙事为长的一种歌唱艺术。它的伴奏乐器是拨弦乐器琵琶和三弦，与水磨调昆曲的伴奏乐器笛子不同；并且它在唱腔上主要是由北曲套数的唱法继承而来，与当时明传奇多用南北曲合套的形式不同——乐器是“弦索”，唱腔称为“调”，弦索调因此而得名。

▲《金瓶梅》刻本插画中的宴会

在上文引用的《金瓶梅》中西门庆与何太监的筵席上，三个小厮所用三弦琵琶唱的正是弦索调。而所唱的《雪夜访普》是元代北杂剧《风云会》的一折，讲述宋太祖赵匡胤与麾下名臣雪夜齐聚商议国事，终使万国来朝四夷宾服的故事，全套唱正宫北曲，第一个曲牌是【端正好】。

在《金瓶梅》的情境描述中可以发现，弦索调的演出与水磨调昆曲的演出完全不同，它已经脱离了戏剧舞台，改为在宴席中以清唱叙事曲的形式存在。这样在演出形式上发生转变的原因，正是弦索调由北曲继承而来的特征所致。

所谓“北宜独奏，南宜和歌”，最早在金元之间北曲弹词弦索伴奏的形式原本就是“一人搊弹，并唱念之”的自弹自唱，弦索的节拍自由可以主唱很大的发挥空间。也正是这种独唱的特征，使元代戏曲作家们在编写套曲曲词的时候更加注重主唱者视角对剧情的叙述铺陈，而并非代言体的对白，使北曲套曲不须敷演，可以坐场唱出。

▲如今评弹的弦索演出形式

弦索调对北曲的发展在与字音的南方化。当明代中叶，比起必须彩唱的传奇院本更灵活的弦索调成为士大夫宴会的新宠后，必然接受江南文化的改造。魏良辅对它的唱腔进行整合、正音之后，弦索调正式成为了风靡一时的“吴中新乐”。从此，弦索调开始彻底地南音化，北曲的音乐也在流传中渐渐流失，南曲进入，杂腔小调潜移默化，最终成为了一种新的独特音乐形式，虽然也叫做弹词、评弹，但是与金元时期的弹词已经大相径庭了。

活佛与诗人——藏族歌舞囊玛中的凄美人生

住在布达拉宫里，我是雪域最大的王。在拉萨的大街上流浪，我是世界最美的情郎。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六世达赖 仓央嘉措

藏族的囊玛是一种在寺院内室成熟起来的音乐艺术。在西藏，寺院是最神圣的地方，活佛是管理所有政府事务的藏王第巴，也是宗教和文化的领袖。藏民们相信灵魂是会转世的，因此每一世的活佛都被称为“转世灵童”，是上一任活佛在去世之前指定的投胎者。

▲布达拉宫

十四岁的仓央嘉措就是被选中的六世达赖。“嘉措”是广阔大海的意思，这是一个自由的名字，但是自从仓央嘉措被寻找转世灵童的僧人带回寺庙之后，就失去了自由。他需要学习天文、历法、医术等等知识，此时只有寺院内囊玛的音乐才能给他一些放松的空间。

仓央嘉措弹起了囊玛的乐器扎木年，将自己的歌和诗都编进了囊玛里。他思念十四岁进寺庙之前喜欢的姑娘，也思念自由的世界。因此他开始穿上绸缎便装，蓄上长发，醉心歌舞和夜游之中，并且经常在拉萨的女子家中过夜。

他的诗歌和囊玛艺术就这样流传到了寺庙外，他写了66首情诗，这些情诗都唱进了囊玛的歌里。可是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蒙古和西藏发生了战争，而战事的替罪羊被蒙古的头领推到了仓央嘉措身上。

▲热情的囊玛艺术

在藏历的火狗年，仓央嘉措在押解进京的路上死去，年仅26岁。他年轻，英俊，强壮、浪漫，这些特质深深的印刻在了藏族人民的心中 。藏民们坚决地反对战胜的蒙古人立新的活佛，他们千辛万苦，追踪着仓央嘉措离世前的诗句，终于在理塘找到了他的转世灵童。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这是仓央嘉措的诗歌，也是西藏浪漫生活的写照。最近理塘的丁真在社交网络上红了起来，他原本的生活就是令人羡慕的闲事。或许就是因为空气稀薄的藏区人们豁达地认为除了生死都是闲事，才会有最美丽的舞蹈和诗歌留下来。

▲藏传佛教喇嘛

囊玛的歌声我们至今还能听到，仓央嘉措的情诗也在世间流传。虽然西藏很远，但是音乐和歌唱是可以穿越千里，直指人心的——而歌声背后的故事，也会成为人们永远的追忆和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