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网红的歌手亦是一名好老师

不想当网红的歌手亦是一名好老师 

“飘啊摇啊的一生,多少美丽编织的梦啊,就这样匆匆你走了,留给我一生牵挂……”情真意切的歌词,唯美忧伤的旋律,让《丁香花》成为一代人的青春回忆。这首经典歌曲由唐磊创作,如同那个时期的大多数网络歌手一样,唐磊在爆红之后逐渐销声匿迹。

2005年7月,唐磊曾接受齐鲁晚报记者专访,相关报道为《唐磊:在〈丁香花〉的氛围中“穷摇”》。16年后的2021年夏天,他突然通过短视频平台再次活跃在大众视野里,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位儒雅的民谣歌手,竟还是一名教龄7年的高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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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网红”回归

9月初约访唐磊的时候,几次因为时间冲突或者课业繁忙而取消,直到国庆节前夕才终于敲定了采访时间,“下午四点钟还有课,我们只能在课间聊聊了。”秋雨绵绵中,记者在济南大学音乐学院的排练楼见到了唐磊,白T恤、牛仔裤,略长的头发用发卡别起,一名大一的学生正在跟他打招呼:“唐老师,我昨晚又看您的直播了。”

现在,直播是唐磊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根据抖音平台的直播历史记录显示,今年6月份以来,唐磊共直播了近140场,每次至少两个小时,有时候能播五六个小时,最晚甚至能播到凌晨两点半。直播内容大多是唱歌、讲创作背后的故事、连线PK或者与其他音乐人交流。作为初代网红,这是唐磊重返互联网的方式,短短三个月时间,他的抖音粉丝从最初的3万涨到了近50万。

这吸引了很多商家找上门来,邀请唐磊直播带货,有卖茶叶烟酒的,有卖牛羊肉的,还有卖农产品的,但都被唐磊一一拒绝。唐磊的目的很明确——能够培养自己真正的歌迷,能够真正像个音乐人那样生活,而不是“搞一些没用的东西”。“我真的非常用功地做直播,不停地露脸,就是希望能将《丁香花》跟唐磊画等号,然后能够推广更多的音乐。”距离《丁香花》爆红已经二十年,直到今天,已过不惑之年的唐磊每天直播时都会收到“歌红人不红”、“一首歌唱一辈子”的评价,也会听到质疑他过度消费《丁香花》的非议,但实际上,这些年里他从未停止创作,一直在写新歌、出专辑,但反响甚微。

近年来,网络版权逐渐规范,唐磊想借此把音乐做起来,过程中遇到了不少难题,“我发现全网每天上线的新歌有6000首左右,一个月大概就是18万首,而用唐磊这个名字去发歌相当于往大海里丢一个小小的石头,连涟漪都不会泛起。”去年疫情期间,唐磊创作了抗疫歌曲《满城樱花》,在业内颇受好评,后来他找知名音乐人重新制作该歌曲,上传到网络却仅收到2万多的点击量,“花了很大心思,花了很多资金,结果没有什么反响,令我感到苦恼和沮丧。”

“后来朋友跟我说,现在这个时代不一样了,不能再按照以前那种方法做音乐。现在很火的歌曲都是从短视频平台出来的,所以我也开始学习这些媒介。”在他看来,“丁香花”三个字是大于“唐磊”的,“甚至有些时候经常有人会把我的名字叫成‘丁磊’。不仅是我面临这样的问题,这其实是我们当年出道的那一批网络歌手存在的天生缺陷。”

消亡的唱片时代

《丁香花》不仅旋律朗朗上口,其歌词所传达的忧伤意境也十分动人,在互联网尚未普及的时期,这首歌响彻街头巷尾和手机彩铃,网友们也热衷于赋予这首歌神秘而浪漫的故事。互联网上《丁香花》背后的故事版本有很多,其中流传最广的是《读者》刊登的苦情女孩曾梦捷版本和乡村志愿者女教师版本。

实际上该歌曲创作于2000年,彼时22岁的唐磊还是一名大四学生,读书期间他便成立了乐队并担任主唱、主音吉他和词曲创作,《丁香花》的创作背景来自于朋友的亲身经历而非唐磊本人,内容的确是一段悲伤的爱情故事,唐磊听闻后十分伤感,加上当时他自己对感情和未来的迷茫,催生了这首歌曲。在《丁香花》正式发行之前,唐磊曾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录制Demo小样,参加了一个名为“校园音乐先锋”的电台比赛,当时并未获奖,但后来他在QQ聊天时将小样传给了网友,一传十十传百,歌曲迅速走红,后来有人为歌曲制作了一个以乡村女教师为主角的flash动画,感人的情节又让这首歌更加红火。

唐磊并非音乐科班出身,而是一名理工男,大学期间攻读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在深圳做4年IT,直到《丁香花》走红网络,唐磊以网络歌手的身份在2004年5月参加了综艺节目《我是中国星》并获得总冠军后,才正式踏入音乐行当。夺冠后,唐磊顺利签约了经纪公司并录制、发行了第一张专辑,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有些唏嘘:“那时候我们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网络歌手横空出世,本身就预示着一个新行业的来临。当时传统的唱片工业已经开始走向消亡。”

“因为我们都是听实体专辑长大的,心里都有一个梦想,我要出个唱片,这样我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歌手了。然后我们这些从网络上出道的,没有把这块阵地巩固好,走了相反的方向。”《丁香花》之后,2005年年底又出了一张以《菊花香》为主打歌的《唐磊》同名专辑,2007年出版第三张专辑《落花的窗台》。在经历了解约、签约、再解约,到2010年时,唐磊已经没有唱片公司,他开始自己做,甚至卖掉广州的一套房子出版了第四张专辑《爱没有屋》。“做专辑的投资很大,到处去开歌友会,我记得当时至少跑了几十个城市和电台打榜,但没有什么影响。后来我才后知后觉,2008年以后,在马路上再也看不到卖CD的商店了。”

对于很多文艺创作者来说,很多人介意被贴上某个标签,唐磊却觉得能被贴上标签很“荣幸”,“词、曲、演唱都是我自己做的,有人说它是我的标签,我感到很骄傲。一首歌唱一辈子这句话没有错,如果没有这首歌,我可能这辈子现在还在做IT呢。”面对直播时的质疑,唐磊笑着回应,《丁香花》让他走进这个行业,并且成为有一定名气的歌手,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以前我不知道用这种方式,辛辛苦苦做了17年,我现在知道了,就是要用这首歌让大家认识我。”现在,《丁香花》不仅是一代人青春记忆里的歌曲,它还出现在许多音乐考级教材中,成为小朋友学习的曲目。“当然也有一些人可能是讽刺或者非善意的态度,我会把它当作鞭策,朝着目标去做吧。”

“实战派”的高校老师

济南大学音乐学院于2011年正式成立,2013年济南大学六十五周年校庆时,唐磊回到母校献唱,音乐学院院长郑中邀请他一手建立起现代音乐专业,“当时各种各样的选秀很红火,我们系主要学习流行音乐。”在排练楼二楼的教室里,小小一间屋子,键盘、吉他、贝斯、鼓等各种设备应有尽有,唐磊平时就在这里授课,他目前担任济南大学现代音乐系主任、校聘教授。从零到一是最难的,7年来,唐磊慢慢搭建起团队,设定培养方案,设置学科计划……目前济南大学现代音乐系已经培养了三届毕业生,“济南大学是山东省除了山艺之外,唯一一个有流行音乐系完整学科的学校。”

唐磊认为自己是实践性导师,同样的,系里请来的老师不一定非得是学术型,但一定要有足够高的演奏水平。“我们的老师都是久经沙场、非常接地气的老师,流行音乐要培养的也是应用型学生。”唐磊介绍说,学院特别外聘的键盘老师刘佳是许巍的现任键盘手,“一会儿我们上排练课就用音乐会的形式,这套设备绝对是山东省最好的一套,全部都是演唱会级别的乐器。”唐磊指了指排练室的设备,充满自信。

在流行演唱课的课堂上,唐磊不仅仅教学生唱歌,他还经常教学生们弹唱,带给他们最新的资讯,“我认为老师和学生之间不只是教授技艺的关系,更要拓展学生的视野,给学生创造机会,让他不要走弯路。哪个老师都能教唱歌,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做这个事情?很多人可能比我教得要好。”唐磊会把他做音乐制作人的经历告诉学生,让学生了解唱片行业对歌手的要求与传统声乐教学对歌手要求的区别,“传统教学对流行音乐这个行业来说,没有很多需要改良的部分,我们希望把实践中的理念传递给学生,拓展他们的知识面,不要变成一个井底之蛙。至少,我希望我们的学生可以靠手中的乐器或者歌唱技能能够真正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