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要多听，还要会听

悟性是音乐教育的高阶，而基础，则是多听与会听。

漫话音乐教育这个话题，有许多话要说，最想说的话是如何教导学生自己去“领悟”音乐。悟性是音乐教育的高阶，前面要经历韧性磨练、感性体验、理性培养等诸阶段的打磨，才能引导进入对悟性的参透。这次的讨论来源于对最近肖赛选手的评价。

一位学医科的日本选手脱颖而出淘汰了许多名门弟子，自己则是普通的雅马哈音乐中心培养的“统货”。他自进入高中后才大规模接触肖邦的作品，琴行特聘的老师也并非名家。

这个选手至少引出了一项思考：首先，他学医，也许学习医理与乐理的触类旁通，令其有了更深刻的想象、追求、格局与情怀。就像在西雅图为我做白内障手术的两位哈佛名医一样，都有很深的钢琴造诣。这一点足可笑傲专业选手，因为我们狭隘的知识面，大大影响了我们对乐曲的想象力和领悟。所以法国作曲家圣-桑在《动物狂欢节》中打趣地把木讷而只会机械练琴的钢琴家同野驴放在一起嘲笑，这并不是嘲笑同行，而是嘲笑不求甚解不求领悟的笨钢琴家。

我的微信一发，马上有同学家长问我，这位日本选手每天练多少时间琴？我的回答是：圣-桑是钢琴家兼作曲家，同时也是旅行家，没听说他去旅行妨碍了练琴。因此，医科学生成为钢琴家的例子并不新鲜，只要合理分配时间，便可顺理成章。

如我92岁的恩师郑曙星早年在哈尔滨跟白俄老师学琴，也是到了高中毕业才选定自己的专业：差一点学文学，但最终选了钢琴。我听说北大清华的学生中，很多人会弹钢琴，这更说明了学钢琴有助于左右大脑的平衡开发，有力地支持了孩子成长过程中的智力开发。

另一位中国选手饶灏也值得一提。他和学医的日本选手一样，都选择了弹肖邦的夜曲，都是那样完美，动人，沁人心脾，让人得到真善美的享受，我对他俩是否获奖已不在乎，而在乎他们可以创造出那么美的意境……我为之感动。饶灏是最年轻的选手，星海音乐学院附中的学生，能够这样内心恬静地塑造夜曲已实属不易，这一份淡定与潇洒更体现了他已深入到肖邦的世界，在领悟上下了功夫。就像我常讲的弹出了个性，弹出了造诣，那种郑老师常讲的“不是弹出来，而是流出来的”感觉，令我深感惊艳和共鸣。

对领悟，望文生义，有引领悟性的意味。作为一个优秀的老师更应注重开发。我的座右铭之一是：“想万人心中所想，弹千人琴下所无”的境界。这种既有作者风格，又有个人格调的情怀，才是老师应当引领追求的悟性。

我在出任上音社教学院首席教授后，根据“国标”编著了《全国钢琴考级曲目精讲》，应邀去各处讲座，我以“八要四说三合一”概述了教学法，其中“四说”之四，便是“引导悟性”。这是我在学习领悟音乐教育中的“领悟”。

在上音钢琴教授夏小燕2008年发表的《琴韵心语》中概括了郑老师对悟性的认知。

夏小燕问：“世间一切事理中……有一部分事理，是很难用语言来贴切表达的……只有当我们有了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的一定积累之后，才会有灵感突至、茅塞顿开的感觉，这种豁然开朗的体验，常会使人拍案叫绝：明白了，彻底明白了。那么，在钢琴教学中，会有这样的现象吗？”

郑老师答：“首先，要引导学生对音乐产生浓厚的兴趣和无比的热爱；其次，要逐步培养学生具备良好的音乐智力。”也就是说，要让学生多听和会听……

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还要引导学生具有敏锐的音乐听辨能力，就是刚刚提到的“会听”。

郑老师用“多听和会听”这把钥匙，引导学生进入梦幻的音乐之旅，我感同身受，就是这样，我进入了领悟音乐的世界，一进去便是几十年，便是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