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孝：三哥的爱情

三哥不是亲哥。是三叔的儿子，今年５１岁，是在我家长大的。我小学三年纪的时候，三哥上高二。高中在县城，家在离县城18公里以外的农村，都是山路。小学则在农村，我周而复始的完成了小学学业。

    我的小学老师叫王海英，和三哥是同学，在上高一的时候，家中变故而辍学，当时农村的小学老师很难招，大队书记照顾性的让王海英来学校上课。王海英老师对我特别好，和小朋友打架，几次都不批评我，而惩罚其他小朋友，促使我有点跋扈的感觉，小朋友都不和我玩了。我便告诉了王海英老师，她告诉我说我每天都欺负小朋友，谁还跟我玩，每个人都有几个好朋友，连小朋友都不理我，看来我是个失败者。她让我给小朋友道歉。于是又加入到朋友当中。当时我理解失败的意思就是孤独、一个人，没有伴。

    和大多数同学们一样，我的午餐只是一个馍馍（馒头）一瓶凉水，中午放学不回家，和同学们一起来到树荫下，啃着馒头，喝着凉水，嬉闹着，很是快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老师中午放学后叫我到他的办公室，拿出她自制的泡菜，端上一杯冒热气的开水，和我共进午餐。有菜下饭，是我和小朋友们幻想的事情，王老师的泡菜让我感觉比妈妈的菜好吃。当时大家都不富裕。

    王老师有意无意在星期六的时候多次问我三哥回家没有，起初我不知道三哥周六是否回家，毕竟我和三哥有代沟。而三哥每次回家都要问我的学习情况，偶尔也问到王海英老师，我是心不在焉回答他。

    三哥有几次让我带书给老师，老师也带书给三哥，我便塞进书包，头也不会的就跑开，有时候忘了，隔两个星期才送到彼此的手中。不经意中过了两年，到了我小学五年级。可喜的是三哥考上了大学，当时农村考上大学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我家大摆宴席，招待来恭贺的相邻和三哥的同学们，王老师也在其中。
席尽人散去，三哥叫上我去送王老师，路上他们有说不完话，都是相互鼓励之类的话语，我早就听到不耐烦了。就和他们离开了一段距离跟随。到村口时我看到王老师眼角映出了泪花，从手提包中拿出一踏厚厚的书信，一扬手，撒落在空中，转身消失在夜幕中。三哥一动不动在村口站了好久。９月的晚上，不是很凉，但也有清风吹来。三哥慢慢的拉起我的手回家。在我懵懂的心里好像知道些什么，我不理三哥，是他让王老师流泪。

    三哥上学走了，很少回家，一年难得回来一次。王老师不给我代课了，也不和我午餐了，因为我也来到三哥曾经读书的中学。

    三叔走的早，三婶抛下三哥不知去向，三哥从小都听父亲的话，一直到现在都不违背父亲的意愿。
在父亲的安排下，三哥毕业后和一个父亲同事的女儿结婚，在城市生活。婚后三哥带着三嫂来农村几次。可惜的是我都不在家中。

    听我一个同学和王海英老师一个村的讲，王老师自学考上师范，毕业后在县城的一所小学任教，３５岁成家。

    也许在我的眼中，一切很是平淡。第一次带上我的女朋友回家时，父亲很是高兴，在和父亲聊天时突然对我说“既然你们两个要在一起，就好好过，我不会多家干涉，我对不住你三哥”，我不明白父亲所说的话，就追问了一句父亲有什么对不住三哥的。

    三哥是第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大学生，父亲不让三哥跟王老师来往，好不易离开农村，用父亲的话说就是在找个农村对象，那不还是没有脱离农村。也许是三哥第一次违背父亲的意愿，顶撞了父亲一次，父亲竟然以赶三哥出门，断绝关系为由，分开了王老师和三哥的恋情。

    在记忆里，父亲办事果断，从不求人，一个坚强的父亲，我很是佩服。知道了三哥和王老师的事，三哥毕业分配、三哥的婚姻都是没有征得三哥同意，父亲私下里找领导，走后门、安排好三哥的一切。我沉默了。是三哥的错还是父亲的错？我不知道。父亲的愿意是安排好三哥，才对得起早已死去自己的三哥……突然发现父亲的眼神有些凝固。

    三哥离婚了，一个人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挣扎。而我偶尔会想起王海英老师，想起那盘泡菜，其实就是普通的酸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