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干麟:爱的回想
发布时间:2014-12-09 发布人:TestrM
父爱是一片辽阔的海
传统家庭给孩子的印象通常是严父慈母,而我父亲是典型的慈父形象。他长得像文弱书生,性格很温和,对孩子从来不打,甚至有点溺爱。记得我小时候爱看小人书,可是家里穷买不起,只好跟着小朋友到书摊去看,一分钱看两本。虽说钱不多,但老让别人掏钱也觉得不好意思,囊中羞涩的我斗胆把手偷偷伸进父亲的口袋。终于有一次被父亲发现了,他生气地扬起了手——我知道错了,甘愿挨打,可是父亲的手又放下了:“拿钱干什么?”“看小人书。”我怯怯地答。父亲居然主动从兜里掏出几个硬币给我,说:“不要偷偷摸摸的,这里有五分钱,够了吧?”我平常只“偷”一两分的,没想到父亲一出手给五分,真太让我意外和高兴了。我的童年就这样快乐地在《三国演义》《上甘岭》等小人书中畅游。
我二哥1968年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扎实工作了几年,入了党才回上海探亲。在那个物资匮乏、营养不良的年代,为了让孩子在远离家乡的农村生活得好一点,父母早早就开始腌制菜干、熬制辣酱等,送行前还购买了大白兔奶糖、城隍庙五香豆等上海特产。当时大批知青在外,火车站人满为患,不让送客进站,这么多东西怎么送上车就成了问题。受同样来送站人的经验启发,父亲买了一张和开车时间差不多的近途车票,堂而皇之地扛着大包、拎着小包跟进了站。但还是被火眼金睛的铁路警察看出了问题,拉进公安值班室教训了好一会。回家后,我发现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后来我参军到东北,每次休假回上海都能感受到家人的温暖,其中最忙乎的莫过于父亲了。他会像变戏法似的拿出许多好吃的东西给我吃,吃完饭后又会给我递上热毛巾、鲜水果,临行前还悄悄往我兜里塞钱。随着北上的列车徐徐驶出车站,远望着父亲瘦弱微驼的背影,我的心酸酸的,眼湿湿的。
父亲把对孩子的爱延伸到了孩子的同学和战友身上,真可以说是大爱无疆。我上中学时与一些同学结下了真挚友谊,入伍后时常托人带些东北葵花籽、黑木耳等回上海。当时这些都是过年才发券供应的紧俏商品,我让父亲分一部分给我的同学。父亲冒着严寒一家一家送去,从不耽误。听说我父亲在服装鞋帽公司工作,战友们纷纷通过我托父亲买结婚用的皮鞋。父亲乐此不疲,不仅给我战友买,还给我战友的女朋友买。有个战友的女朋友比较挑剔,一会儿说要变式样,一会儿又要换颜色,父亲不厌其烦,跑了一趟又一趟。至今我的同学、战友一说到我父亲,都感慨不已,说像我父亲这么脾气好、热心肠真是太难得了。
父亲的慈爱及其无意间的感染和教育,深深地影响着孩子的成长,营造着家庭的和谐。我曾是下乡知青,在农村入了党,一入伍就受到格外关注,被分配到驻吉林航空兵某部最艰苦的场务连。冬天,迎着呼啸的寒风扫跑道,脸上像刀子割似的。夏日,顶着骄阳熬沥青灌跑道缝,脸上烤得脱皮。我没想到入伍比下乡还苦,盼着早日退伍回上海,但部队拟提拔我为干部。我写信求助家里,想以照顾父母为由推辞,没想到父母来信说:“家里的事是小事,部队上的事是大事,你安心在部队好好干。”就这样我留在了部队。
父亲离开我们十三年了,没有留给孩子多少遗产,却留下了像海洋一样辽阔的爱。
母爱是一本无声的书
穿上崭新的军服,照着镜子,我忽然看到身后一张灿烂的笑脸。九十二岁的妈妈眯着眼打量着我:“嗯,蛮神气的。”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四十二年前。那是我从下乡的崇明农场应征入伍回家与亲人告别的时刻,也是在镜子前,刚过了五十岁生日的妈妈笑盈盈地抚摸着我身上的新军装,反复说着同样的话。
妈妈对军装情有独钟是有历史原因的。上世纪三十年代末,正在上学的她在进步老师的指点下,准备投奔新四军打日本鬼子去。临出发前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妈妈当时已有婚约,姥姥怕担不起违约逃婚的责任,硬是把妈妈留了下来。未能参加新四军,成了妈妈一辈子的遗憾。她把这种参军的向往延伸到了儿子,我光荣参军也就成了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为了鼓励我在部队好好干,她常常对我说:“年轻人吃点苦是好事,不吃苦将来哪能做大事情呢?”“目前生活苦一点,将来会好的。”怀揣妈妈的这些理念和希冀,我不仅留在了部队,而且在孩子成年时送他到军校,毕业后到内蒙古沙漠去戍边。看到孙子辈接连穿上了军装,妈妈比谁都感到高兴和自豪。一次我儿子回上海探亲,妈妈居然偷偷地穿上他的军装,对着镜子上下左右打量,还学着举手敬礼,刚巧被我姐姐发现照了相。望着这张八十多岁老奶奶穿着孙子中尉军服敬礼的照片,我们几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妈妈连连摆手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赶紧把照片收去,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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