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四湖子城敦煌有关的几件事

这些年，经常到敦煌考察，了解到一些人事，很有趣，如果不及时记录下来，在这个宏大叙事的时代有可能就淹埋到尘沙中了。适逢新华网甘肃频道举办“兰新高铁（甘肃段）节点城市采风行活动”，写下来，以飨读者。

 

    先从敦煌的名字开始。人们提到敦煌，为表达崇敬之情，都要由衷地冠以各种定语或形容词。2015年1月17——20日，我们到敦煌西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采访，与护林员、科考人员座谈时，有位保护站的站长谈起敦煌生态，说古代敦煌东南西北都有湖泊，故有“四湖子城”之称。我眼前一亮：从来没有在文献中见到过这种说法，不过，非常贴切！大多数外地人眼中，敦煌只有一汪月牙泉，而不知道或忽略了东边的宕泉河、南边的渥洼池、北边的疏勒河和西边的西湖。西湖是镶嵌在库姆塔格沙漠与敦煌绿洲之间广袤湿地，从根本上来说，保护它们尤为重要。西湖又名“哈拉湖”，蒙古语(哈拉淖尔)意为黑色的湖。青海、内蒙、新疆等地也有不少以湖泊、村庄以“哈拉淖尔”命名。敦煌的“哈拉湖”又名“西湖”，并非要与杭州西湖竞秀，而是涵盖了敦煌以西所有湖泊：它们或大或小，或深或浅，或咸或淡，在甘肃、青海、新疆三省之间的古老荒原中滋养出一片片内陆湿地，成为野生鸟类和濒危动物的家园，为南来北往的大量候鸟迁徙提供了中转保障。也保证了丝绸之路畅通。

 

    目前，由于生态变化，敦煌水源奇缺。但从“四湖子城”这个民间传颂的名字来看，曾经的敦煌绿洲真可谓水乡泽国。所幸，国家批准实施“引哈济党”水利工程，把哈尔腾河水引入党河，救济敦煌。

 

    敦煌河仓城（有学者已经质疑其地应为昌安仓，但未有定论之前，沿用旧说）被定位文物保护单位之后，文物部门聘一对老年夫妇且种且看护。他们在盐碱地理开垦出几畦地，种菜，养兔子，补贴家用。2009年9月，我们一行人造访“河仓人家”时，老两口正为一件事烦恼：有头牛从几十公里外的村子里游浪至此，将蔬菜糟蹋殆尽，老两口气愤不已，将牛拴住，打算等待主人寻找来时理论。熟料，牛主人忒狠，托人带话来，请他们务必照管好牛，如有闪失，论价赔偿。老两口一算账，担心不已，求情下话，让主人将牛牵回去。我们啼笑皆非。这个事例更像记录在吐鲁番出土文书中的故事。哪位纪录片导演若有意，将此实例搬上电视，很有深意。最近听说老两口已经辞职，新聘守护员是一位老年妇女。

 

    比起人与野生动物相处的烦恼，这些都不算什么。

 

 

 

旺旺最初被发现时，渴到极限，表达了对水的最高礼仪。

 

    2009年9月3日上午，我在芦草井保护站邂逅野骆驼“旺旺”。“旺旺”的成长经历有点喜剧色彩。2008年4月23日，护林员段海林等人进沙漠巡察，在库姆塔格沙漠“八一泉”附近意外遇到这峰不知因何“失联”的幼驼。它出生大约一周，非常虚弱，看见人，竟跌跌撞撞走过来。护林员把它抬进越野车后备箱，拉到芦草井保护站，取名“旺旺”。“旺旺”绝地逢生，经常接触人，饲养员、客人摸它头，就活蹦乱跳，撒欢。它还学会拉灯，关灯。人少时，“旺旺”忍受不住寂寞，时常吼叫。保护站抓只羊给它作伴。随着年龄增长，“旺旺”走向成熟，野性逐渐暴露出来。2010年秋天，“旺旺”发情，狂躁不安，撞坏铁门，前腿也被木栏碰成骨折。

 

    2011年3月，保护区在玉门关马圈湾设置围栏，将“旺旺”送过去喂养，为最终放归自然做准备。与此同时，将另一峰救助的野公驼圈在其中，给它作伴。那峰公驼于2009年5月29日由敦煌雅丹公园卖石头的老板穿越罗布泊时在东岸盐水泉附近发现。它很霸道，追逐“旺旺”，咬，踢，撞，不让它吃人工投放的干苜蓿。6月，工作人员给强悍公驼取名“煌煌”，改“旺旺”为“敦敦”，分别装GPS项圈，打耳标，从围栏放出去。

 

    “煌煌”晚上到处瞎跑，白天回到马圈湾找人玩耍；“敦敦”被动地跟着“煌煌”转悠，大多时间还想跟人亲近。但它毕竟长成了“棒小伙子”，即咬又撞，再熟悉的人也不敢靠近，更别说接受它的“示好”。

 

 

 

放归的野骆驼首次产羔。

 

    2012年9月6日，甘肃民勤连古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与敦煌西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联合将两峰母驼“武武”和“威威”放进马圈湾小围栏。“敦敦”排斥它们，不让吃草。“煌煌”则通风情，与两峰母驼友好相处，活动范围逐年增大。2013年，它们远涉胡杨林、后坑、火烧湖等地。2014年，又常到南大湖一带游逛。

 

    “敦敦”问题越来越严重，令护林员焦灼不安。那个“古惑仔”大多时候单独活动，常到保护区周边徘徊，千方百计要同人接近，无论保护区人员怎样驱赶都不愿返回自然。它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近年来已经在保护站制造几起事端：

 

    喂养它长大的护林员轻轻扬鞭，作势驱离。没想到，那个暴躁的家伙兽性大发，咬住护林员胳臂，将他狠狠摔倒在地，然后跃起，两腿跪地踩踏，咬住护林员脖子，左右甩起来。同事们急忙用木棒猛击野骆驼头部，它才松开口。护林员身受重伤，大病一场；

 

    它咬住某工作人员胳臂，跳跃，跪倒，踩踏，致使该人胳膊脱臼；

 

    某游客游览保护区，试图同站在不远处的“敦敦”拍合影照。“敦敦”突然发飙，从背后袭击，摄影师发现，应急处理，才使游客免遭“践踏”，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