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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勇气

2015-07-18 good

有时候,完成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也需要足够的勇气。

初一的时候,我的语文老师是一位年长的老教师。老师姓陈,近六十岁的光景,精瘦精瘦的模样,戴着一副闪亮的金边眼镜,花白的头发剪得很短,一根根树立在头顶,颇有几份鲁迅先生的神采。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陈老师应该是这个学校里最有学问的老师,读过很多书,在这里已经工作几十年了。最神奇的是,他用劈开的筷子夹着棉花球,就能写一手漂亮的隶书,校园里很多的宣传标语,比如各个班级里张贴的班风之类的,一律出自他的手中。他平时一向不苟言笑,同学们对他总是敬畏有加。我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我和他之间。

那时候的我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对读书颇感兴趣。有一天无意间读到一句俗语:“伤筋动骨一百天。”意思是说,如果机体受到外伤,引起筋伤骨折,一般要经过一百天左右的治疗休养才可痊愈。我觉得这句话言简意赅,形象生动,读过之后便记住了,并且在后来的某次作文中大胆地进行了运用。

陈老师有在教室里批作文的习惯,批到我的作文时,他突然叫到了我的名字,我赶紧从座位上跑到讲台前在他身边站定。老师的右手轻挠着花白的头发,这是他感到烦恼时的习惯性动作。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的正是我的作文本,本子有些歪斜,就像一个人被猛推了一把站立不稳的模样。那句我引用来的俗语下面,被重重地划上了一条醒目的红线,如同一条红色的蚯蚓在本子上蠕动着。见我来了,老师头也没抬,只是用双手扶着前额,往我胸前微微凑近些,悠悠地问了句:“‘筋动骨’是哪根骨头啊?”我一愣,一下子没有听明白老师的问题。正在我发蒙的时候,老师微微侧过半个脸来,用他那闪亮的镜片后面犀利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加重了语气问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是什么意思啊?”这次我总算听明白了老师的问题,但我更蒙了,这,让我怎么回答呢?是该解释两句,告知实际语意,还是啥也不说,等待批评呢?我一时没了主张。

在班上,我是个极其普通的学生,既不出类拔萃,也不调皮捣蛋,在“抓两头,带中间”的管理策略指导下,我这样的孩子是很少有机会与老师面对面打交道的。从陈老师问话的语气中,我分明听到了责问的意味。于是,我开始了各种猜测,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师不可能不懂,一定是我记错了,或者是那本书上用错了……最初的刹那想解释一下的冲动很快被这些想法所淹没。于是,我决定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陈老师见我低着头一声不吭,语气倒也缓和了不少,语重心长地教育了我一番,说了些不要生搬硬套,不要不懂装懂之类的话。事情最终以我删去了这句话,对文章重新进行了修改而告终。自始至终,我不曾有半句的解释。

在多年后的今天,无意间记起这件小事,我把它讲给了我的女儿听。我的心中没有任何想责怪陈老师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何当时的情境下,连那么一句简单的解释,都无法说出口。女儿说,你太胆小了,如果是我肯定会解释,因为我是对的。是啊,明知自己是对的也不敢解释,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这当中,有性格、见识、对象、环境等多个方面的影响,最关键的还是缺少一股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勇气。在人生的道路上,这股勇气显得那么可贵。面对一个可以消除的误解,面对一份值得珍惜的情感,面对一次极其难得的际遇,敢于迈出关键的一步,把握住难得的机会,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一种能力。当我们拥有了这种能力,也许,某些不经意的改变,就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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