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时光老去唯爱不变

这天，爷爷和奶奶准备去父母那里看弟弟、妹妹。凌晨时分，奶奶就醒了，怕错过时间，穿上拖鞋跑到客厅里看时间，当时是三点左右，感觉还很早，于是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睡下。四点半左右，奶奶又醒了，听到爷爷在外面打水的声音。他们起床后便忙着烧水、杀鸡、摘蔬菜、舀米、灌油，恨不得将所有在他们眼里认为的“必须物”或“好东西”通通打包，带给孙子、孙女，这是他们的习惯。之后再将家里的牲口喂好，嘱咐我记得中午吃饭。待一切安排妥当，换上他们认为“体面”的衣裤，匆匆忙忙地去赶回城里的汽车。

当然，这不是第一次这样准备。一年里有了空闲的时间，他们都会过去几次，看看儿孙，回来会高兴上好几天。我喜欢他们那种高兴且满足的神情，就如同得到了一件无比珍贵的宝贝，欣喜不已。

我记得，十八岁那年，有一次他们回来后，颇不高兴地说：“下次再也不送东西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母亲的意思是说来去的车费都可以购买那么多的东西了，看似大包小包，都只不过是些土产品而已。很显然，母亲的一句无心之话伤了奶奶的心，所以奶奶才放下“狠话”。

但是他们的爱已然成了一种惯性，过不了多久，又会惦念着远方的孙子、孙女，又想着去看一看了。于是当他们再一次去的时候，一如从前。

父亲和伯父们都已到中年，大伯父甚至都抱上了孙女，奶奶却依旧时常念叨他们小时候的模样，清楚地记得他们的生日，了解他们的秉性。每当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奶奶总会考虑大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尽量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尽管奶奶做的饭菜不是那么的可口，尽管烧出来的东西色相并不是那么好看，然而鲜少有人知道奶奶为之忙了多少天。

前不久，大伯父突然打电话回来，说中午会回老家吃饭，爷爷和奶奶显得惊诧，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年到头都没空回来的人怎么会突然说回来呢？但是那种兴奋的劲儿如火苗般在一瞬间蹿了起来，他们一直在围着锅台团团转。

席间，大伯父笑着问我：“你奶奶在家骂我了没？”我笑而不语，用一种羡慕的眼神望着他，想着已到知天命的大伯父依然还有老母亲惦记着他，甚至偶尔数落他，那又是何等的幸福啊！很多的中年人，他们的父母亲早已不在，他们连挨骂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没有对他讲我心中的想法，我相信他会比我更加懂得。

风刀雪剑，不留情面。爷爷和奶奶真的是越来越老了，有时候自己放的东西会在一段时间后就忘了，然后四处翻箱倒柜地找；有时候兴冲冲地进屋拿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要拿什么；有时候一盘菜放在冰箱里，却忘记拿出来吃掉，再看到的时候已经坏了；刚刚还拿在手上的铁锹又不知道放哪儿了；昨天还用过的雨伞今天却找不到了……有时候我会帮他们记着，然后告诉他们什么东西在哪里。每每吃饭时，奶奶总是一个劲地给我夹菜，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我都让她不要再夹了，可是待我吃完，她还是会再夹起一筷放在我碗里。某次我不耐烦了，嗓音提高了一倍：“让你不要夹了，听到没有！”她讪笑着：“好，好，不夹了啊！”可是后来，她还是“屡教不改”。

爱不是义务，很多时候，亲人对你好不是应该，而是已经成了习惯。他们总会记挂着这个，记挂着那个，却从来不会想到自己。而子女往往会忽略他们的存在，有时是因为繁忙，而有时是因为忘却。

也许有一天，老人们会忘记所有，但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爱他们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