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散文,它让我走向我们
2015-10-16 zgycgc
当下文学的评奖很多。我以为,评奖多不一定是坏事,这就如同在闹市上开馆子,不管你是老字号、四五星,还是卖包子、快餐的小店铺,只要合法、卫生,有特色,最终得到实惠的还是食客。
写散文也如同厨师做菜。全国的厨师很多,南北八大菜系,成百上千种做法,不怕你嘴大嘴叼,就怕你的肚子小。本来,散文、小说这行当是没有什么名姓的,更没有什么规矩的,可随着写主和看客的共识,便逐步形成了规矩。规矩可以治理国家、社会,但运用到文学艺术上,就未必如愿。新诗的发展,就是一次最大的破了规矩,结果新诗和国际接了轨,也赢得了现代人接受。
我曾经说过,散文同小说比较,小说是我说的世界,散文是说我的世界。尽管文学创作是个体劳动,是作家自己的事,但作家创作的作品毕竟要呈现给这个社会。我以为作家写作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我说和说我的过程。我们挚爱散文,是由于它能够给我们更多的表达自己内心情感世界的机会。我说与说我,都是表达一个我的过程。但仅仅如此,是远远不够的。想象那些优秀的散文,无一不是通过我达到我们的过程,这就如同读朱自清的《背影》,当我们看到作者的父亲,一定会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当我们看到贾平凹的《丑石》,一定会想到生活中无数的“丑石”。其实,纵观天下的事情,完美如意并不钟情于我们,我们拥有的更多的恰恰是生活的艰辛与苦难,同天上的星星比起来,我们是星星,更是丑石。丑石的追求,亦即散文的追求。我们应该感谢散文,它总是在提醒和鼓励我们,散文的创作过程就是从我走向我们的过程,也就是从心灵走向心灵的过程。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我不想把文学把散文分成精英和大众两个阶层,谁能相信,精英就是大菜就是太阳,而普通的写作者就是小葱拌豆腐就是星星、丑石。我们说鲁迅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太阳,对于这一点,鲁迅先生自己都不认同。否则,他为什么说自己不够申报诺贝尔文学奖的资格呢?其实,经过八十年的身后评价,鲁迅得不得诺贝尔文学奖,都不会影响到在中国人心中的地位。
鲁迅是拥有文学理想文学思想的人,人们在评讲他的成就时,几乎很少有人谈到他文体的贡献。相反,人们在说孙犁、杨朔时,都说他们在散文上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他们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闹市中拥有了自己特色的馆子,而且食客众多,偷学手艺的人也不在少数。问题是,分店到是不少,就是没有老店的味道。
或许如此,我在看各种文学的评奖时,我就经常琢磨,你说这评奖是评“规矩”呢,还是在评故事评文体评风格评思想评情感?如果说评“规矩”,我认为这规矩本身就是个问题,凡是规矩都是人定的,也许几个人,也许一个人。按规矩出牌,肯定顺风顺水,如果不按规矩,问题就出来了?要么出局,要么有权威替你说话,你可以例外。在中国当下的作家中,好像只有一个人可以不按规矩(政治规矩必须要讲)出牌,那就是王蒙,他写的作品你可以说是散文是小说是故事是文字游戏,你怎么说都可以,可他就是有读者有人追捧。贾平凹说,王蒙属于贯通的人。在我看来,所谓贯通,就是成精,谁拿他也没办法。
这让我想起多年前,铁凝在谈到散文创作时,她说“散文河里没规矩”。我当时不理解,散文河里怎么能没规矩呢?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铁凝的话,散文就是要自由,它从不确定中来,终究还要回到它的不确定当中。如果谁把散文确定了,那么完蛋的不是散文,而恰恰是确定散文的人。
东丽杯(也叫“文化杯”)全国群众性文学评奖活动已经开展二十几年了,今年评出的是孙犁散文奖,我以为这桌菜已经够丰盛的了。我想说几句中听的话,一是这个奖发起于天津,面向全国,立足于基层文学作者,这肯定接地气,聚人气,树正气,你想啊,当下有名的名家大腕,有哪个不是从基层培养起来的?二是天津市市、区两级政府部门一直参与介入,这本身就体现着一种对繁荣社会主义文艺的态度,而且这个态度是二十几年来一直不动摇的!三是评奖的范围、文体的要求比较宽泛,体现着艺术格局上的大气。如果做不到这三点,总是一味地从我出发、以我为主,我想这个奖是坚持不下来,也不会造成这么大影响的。反之,东丽杯做到了从我出发,去面向更多更广泛的我们,既形成了社会效应,也产生了很好的艺术的共鸣,所以才使这个奖成为国家文化部命名的公共文化示范项目。
在此,我由衷地说,感谢散文,它“让我走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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