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鞋匠老王〔散文〕

2016-03-30 zghifi 

我这双脚天生和其他人不同，皮鞋的脚后跟总是很容易被磨平掉.正缘于此,我结识了补鞋匠老王。

　　老王是四川人，拖儿带女来这边谋生已经好多年了。但是浓重的四川口音没有丝毫改变，我常常跟他胡诌几句四川话，他都会称赞我，说我讲的蛮地道。我称呼他老王，其实他并不老，大概也就三十出头，可能常年被风吹日晒，皮肤粗糙，又长满络腮胡，明显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很多。老王做活仔细，价格公道，所以我都是找他给我补鞋跟。

　　常言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傍晚吃过饭，就想到出来散散步，顺便也把皮鞋拿到老王那再修补修补鞋后跟。最近由于天气过于寒冷，饭后散步的惯例自然而然地被我取消了。今天的气温依旧偏低，真是三九严寒，一点都不假。我虽然穿着厚实的羽绒服，但还是感觉寒气直往身体里逼，让人寒颤不已。

　　快步来到老地方，老王还在那摆摊，身上衣裳单薄，胸前挂着黑不溜秋的围裙，两手沾满黑污，佝偻着身子。由于天色已渐暗，老王头埋得很低，借着路灯的光，专心地修补一双女士高跟鞋。我不由地想起了《卖碳翁》：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碳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我叫了一声“老王”，他抬起头，憨憨地一笑，“您又来补后跟啊。”我把鞋放到他工具箱旁说“老王，时间不早了，早点收摊，我明天再取鞋。”他没回答。我知道，老王干活的时候就像牛顿搞实验，很投入，很专注。我也不再干扰他，站在一旁看他补鞋，突然有个想法，很想在这里陪陪老王。

　　老王终于把活完成，又是憨憨地一笑。看的出来，他很有成就感。他细心地把高跟鞋擦干净，又拿起认真地端详一番，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我对老王又催促了一遍，“老王，好收摊回家吃饭了。”老王似乎并没有收摊之意，还是不紧不忙地在找些其他鞋子修理。一口四川音回答道：“我得趁着这两天把该干好的活都结了。”听他的话，我感觉有点诧异。我继续问：“老王，今年过节回家不？”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可能他刚才的话，让我有某种预感吧。以前和老王聊过，他告诉我，自从带着妻子儿女从家乡出来到现在，还没一趟回老家。去年，打算回去看家中老母，而且犹豫了好多天，才下定决心买春运票，但是火车票已经买不到了。他听从我的劝告，坚决不买“黄牛票”。而其他交通工具，他根本就没在考虑范围之内，费用实在太高。一声“要得！”把我思绪拉了回来。老王此时变得很兴奋，赶忙停下手中的活，在他的工具箱仔细地搜索着。他惊喜地叫着“找到了，找到了！”原来是一份报纸，他指着报纸里的大标题说：“你看看，今年铁路春运不涨价，还有民工专列呢。我明天就跑去买票。”我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带着你和你老婆的身份证噢。”

　　我最后一次催促老王早点回去吃饭，叮嘱他保重身体，节前可不能病着了。他还是憨厚地笑着，“放心，我比狗的生命力还强呢。不过，现在是该收摊了。您快点回去，天太冷呐。”这个老王，把自己和狗比，也许这也正是他的幽默吧。

　　和老王告了别，一路上，路灯下那佝偻的影子一直在我的心头晃荡。老王全家今年可以回家过节了吧。远处传来火车疾驰而过的轰鸣声，声音像是“子弹头”列车。突然一阵喜悦涌上心头，我似乎看到了老王一家幸福地坐在列车上，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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