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访赤壁古战场

2015-06-11 yukangsh8812 

踏访赤壁古战场

宋子牛

俗云老不看三国，似因谋略多，伤精神。老朽不听劝，常看，还任性踏访了三国赤壁古战场。那是仲春三月，正是杂花生树、莺啼千里，绿遍山野的烟雨时节。我随一众老友江南之旅，来到闻名遐迩的三国周郎赤壁。

湖北长江岸边有文武两赤壁。文赤壁位于黄冈，因苏东坡的千古绝唱《念奴娇·赤壁怀古》而著名；武赤壁在原蒲圻（今赤壁市）的赤壁镇，因那场著名大战，这个岸边长满菖蒲、极富诗意的小镇暴得大名，至今为人乐道。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唐代杜牧古战场拾得一枚断戟，有感而发写下了这首诗。说若不是一场东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而明朝一位诗人则题道：“赤壁横崖瞰大江，周瑜于此破曹郎。天公已定三分势，可叹奸雄不自量。”与杜牧看法相左，认为奸雄骄悍，是天意灭曹。我来古战场也想捡得一星半点纪念物，发发思古之幽情，感慨一番。

江风扑面而来，波涌浪迭、水光接天，不由人心生遐思。但放眼远望，不见舳舻千里,旌旗蔽空,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也无猛士如云、甲胄光寒，兵戎相见的杀伐之气。“三五步走遍天下，七八人百万雄兵”，迎接我们的是鼓角声中骏马列队、旌幡飘扬，兵勇们呐喊、欢笑的迎宾式。出场者为英姿勃发的周瑜、羽扇纶巾的孔明等，均是胜利方的代表，而失败的曹公却缘吝一面。看来历史都为胜利者而写。

站在山崖上四处眺望，赤壁果然气象非凡，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溯江而上西通洞庭巴蜀，东下可达吴越苏杭，北望汉沔千里沃土，而隔江的洪湖乌林乃当年曹操屯兵之所。遥想当年（208年）三国尚未鼎立，曹操平定了北方，率数十万大军挥师南下直逼东吴。面对强敌孙权、刘备联手，用苦肉计、连环计、火攻计等，烧得曹营溃不成军，败退华容道。这是中国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著名战役，也是智慧击败强权的胜利，从此天下三分，形成魏、蜀、吴鼎立的新格局。诗人李白游此感慨系之：二龙争战决雌雄，赤壁楼船扫地空。烈火张天照云海，周瑜于此破曹公。

赤壁矶头临江悬崖上，刻有“赤壁”两个大字，这是古战场的“地标”，游人必到之处。举目仰望，每字一米见方还多,相传周瑜破曹后兴起挥剑刻下,是当地现存最早文化遗迹。赤壁二字上有一白色“鸾”字，据说是为镇邪，赤壁大战曹操十几万兵马葬入江中，夜有哭声，说刻此符号可驱之。《红楼梦》中薛小妹赤壁怀古诗云：“赤壁沉埋水不流，徒留名姓载空舟。喧阗一时悲风冷，无限英雄在内游。”似亦附会此意。

拾级而上来到崖顶，有周郎仗剑临风、意气风发、壮志满怀的巨幅雕像，尽展其指点江山、英姿勃发的英雄气概。底座设计从苏轼词中取意，别具匠心，三层纹络象征着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同时也隐喻三国鼎立。拜风台上，诸葛武侯羽扇轻摇，巧借东风，上演了千年来震古烁今的一战，隐约让人联想到鲁迅所言“状其智而近妖”。凤雏庵下，沧桑紫藤、参天银杏依旧苍翠，凤雏先生在此隐居曾巧献连环计。人中龙凤齐聚赤壁，一飞冲天，文弱书生也成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战神，为三国历史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七星坛令人想起当年诸葛亮夜观天象的一幕，如今这里台高殿阔，供奉着诸葛亮和刘备、关羽、张飞的塑像。阵阵钟磬声伴着诵经声，庄严肃穆，香火也在飘飞。这座建筑也多次毁圮而重建，现在的大殿应是近代重修的。

徜徉在赤壁古战场，历史的画面不时在脑际闪回，只是列队的艟艨变成了茂林修竹，强虏的弓弩化作了绿树红叶，喷泉潭影映着垛楼城堞，旌旗招展在仿古营寨，深壕高垒似有骚动的兵马。这一切，让人感觉时空在交错，历史与现实在叠映。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滚滚大江带走了惊天动地的战争，也远去了金戈铁马的铮鸣。但那赤色的悬崖绝壁，再现的座座营盘，后人的碑刻和诗篇，还有那往来江诸上的白发渔樵、亘古不变的秋月春风，仍吸引着慕名而来的游客，让人心生感喟。

除了赤壁小镇的旅游产品外，我未能从沉沙中捡到什么“折戟”之类，未免有点遗憾。但转念一想，大浪可以淘尽风流人物，何况这类“前朝”小小遗物！有副联语说得透彻：“四顾苍茫，后赋思前赋，才知人去舟随去；一解玲珑，我心换彼心，方省月同浪不同。”是的，风月依旧，逝者如斯，历史就是这样一页页掀过。且饮“一壶浊酒”沉沉睡去，明天该是归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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