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百味人生 铸法官信仰

　近日，我读了一篇文章，是江苏无锡惠山区法院洛社法庭副庭长王臻在江苏法院预备法官培训班上的讲稿，题目叫做《我的法官生涯百味》。在这篇文章中，作者从一个普通的民事审判法官的角度，以自己从事基层法庭工作10年的经历和所承办的案件为例，讲述了一名法官工作上的酸甜苦辣和信仰追求。其中包含着法官的辛苦、法官的压力、法官的困惑，也包含着法官的信念、法官的追求和法官的荣誉。

　　阅读完这篇文章以后，我的感触很深，作为一名法官，我的法官生涯可以说和文章作者的经历非常相似。我自1990年进入法院，工作了25个年头了，在这些年的工作当中，我从一个书记员开始起步，分别从事过法警、助审员、审判员、庭长的工作。可以说，文章作者所说的每一个案例、每一种情况，我在平时的工作中都曾经遇到过。自己也曾多次压抑过、抱怨过，发过牢骚、吐过槽。可是，自己仍然还存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还依然坚持在法官这个岗位上孜孜不倦的工作求索。这次，通过这篇文章作者的心理表述，我的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一种信仰，法官的信仰；这就是一种追求，法官的追求。在我的心目中，法官这个职业，是神圣而光荣的，是艰巨富有挑战性的，从事法官工作，是我的荣耀，能够充分体现我的人生价值。工作中虽然有艰辛，同时也有收获。办案过程艰辛，圆满结案就是收获；工作中虽然有压抑，同时也有欢乐。当事人无端的指责谩骂会让我心里压抑，但结案后当事人发自内心的向我说“谢谢”时，就是我的欢乐。

　　先说说和律师的比对。文章作者拿自己的同学作比较，感觉有差距。我的律师同学都在大城市发展，平时联系也较少，我就不比较了。至于经济收入，也不比较了，工作是自己选择的，多说无益。我只想说一下在办案过程中遇到的一种现象，拿出来作以对比。因为开庭超过正常工作时间继续审理是经常出现的，当我宣布庭审结束闭庭时，就多次出现这样的场景：当事人就会主动热情的拉住代理律师的手说：“您辛苦了，这么晚了，走，去吃饭去，饭店由你点”。每遇到这种情况，我的心里真的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律师辛苦，我不辛苦。律师上饭店吃饭，我要回家给孩子做饭。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借用范伟一句话“我的心呐，拔凉拔凉地”。

　　再说说压抑。前几年处理一起离婚案件，遇到的情况与文章作者所举例子有惊人的相似：原告以感情不和为由要求离婚，而被告认为感情没有破裂，不同意离婚。经过我们多次调解，原告的情绪是越来越激动，越调解她就越来劲儿，非要离婚，并向我们发出最后通牒：如不在短时间内判决我们离婚，我就吊死在你们法院门口，你们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在此情况下，也是为了防止隐患的发生，我们作出了离婚判决。可是最气人的是，在上诉期还没有过的时候，我在菜市场发现这对夫妻感情非常亲热的一起到市场买菜去了。这又是一种什么情况，简直是不可理喻，难道人真的是毫无逻辑的吗？其实事后我也反思过，可能我们在作调解工作的时候，还是没有找到这对夫妻产生纠纷的真正原因，没有找到矛盾并化解矛盾，人家自己找到了，并自行化解了，这是可以说是我们审理这起案件过程当中的一个败笔，压抑呀。

　　说到辛苦，其实应当从多角度、多层次的看，多角度多层次的对比。我和文章作者比一比吧，她说驱车到外地开庭，道路难行，当事人态度蛮横，工作辛苦。我与文章作者相比，到法院的时间更早，我就举个早期我们下乡办案的例子：大约在91年左右初夏，审判员谷长国带着我到我区东山鸡场附近村民家中送达并作调解工作（离婚案件），当时院里只有一台破旧的吉普车，并且只有到外地办案才能用车，区内办案不管多远都要我们骑自己的自行车前往。头一天下了一场大雨，有一段小路，是有名的“翻浆路”，说白了就是雨后的这段路不是路了，是泥坑。我们骑着自行车路过这段路的时候，明知是无法避过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骑，有多远骑多远。我只进去几米远自行车就陷入泥里蹬不动了，车子一歪，我的一只脚就插入泥里，直接就没过膝盖了，拔出腿后，鞋子就在泥里了。当时我们是肩膀上扛着自行车，手里提着鞋子淌过的泥坑，到的当事人的家中。因为进入夏天了，村民舍不得烧炕，但气温还很低，审判员谷长国就和我坐在村民家中冰凉的土炕上进行调解，可是村民那种韧劲也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服得了的，直到日头快落山了，也没调解成功，我们实在没招了，只能与他们打感情牌了，说“你们看一看，想一想，我们到这里一小天了，午饭都没有吃上，腿上的泥到现在都没干，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经过如此一说，当事人真的不好意思了，在我们的再次劝说下，终于握手言和。回来的时候，我们照样还是要抗着自行车拎着鞋淌过那条“翻浆路”，但案件调解成功了，心里也是充满了喜悦，必定辛苦没有白付出。不过现在对比一下，我们现在的办公条件比那时强了很多倍，现在的工作再苦也没有那时候苦了。这是在时期层次上的比较，如果从多角度比较，那就借用文章作者所说的：我们是否体会到医生被医闹纠缠的痛苦、老师被几十个皮猴围绕的头疼、警察24小时不得关机随时待命的压力。在这里，我内心将自己和我的爱人比较了一下谁辛苦：她是医院的外科护士长，前些年，有一次有辆长途客运汽车发生严重车祸，多名乘客受重伤，在救治过程中，她一连半个月没有回家，每天二十四小时不敢离开岗位，与医院的其他医生、护士是如何换饭的，如何休息的，她没有说，我不得而知，但从事后她所描述的她们如何抢救伤者，伤者的伤情如何严重，后期她们是如何护理帮助伤者渡过危险期，我从她的话语中能够充分理解到，这些日子里，她们是多么的辛苦，相比之下，我不如她。

　　有一点我倒是不同意文章作者的观点，她提到法官要“守得住寂寞”，论述的角度是自己和同学在聚会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同学们所说的一些领导、各种高层会议等她都不清楚，不知道。同学们说她有些out了，所以她认为法官应当守得住寂寞。是的，不认识领导，没有高层的朋友，只是办理一些民间纠纷，接触的都是黎民百姓。但这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寂寞，相反，我的感觉是“法官不寂寞”。理由是我的身边有很多的亲属、很多的同学、很多的朋友。黎民百姓一旦发生纠纷诉到法院，在我们法官看来是小小不然的事情，但在他们看来可能就是天大的事情，所以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托人找关系、挖门送人情。通过各种渠道找到我的亲朋好友来说情。我可以拒礼拒贿，我可以拒吃拒请。可我还要面对亲情、友情、同学情。他们是我最珍惜的感情，是我一辈子的才富，我真的可以心无所动、冷面相对吗？我做不到，我甚至想，我真的是一个完全“寂寞”的人该多好，那样就不用伤害到亲人的面子，伤害到我的内心。但这是不现实的，每个人都不可能是独立于社会之外的，法官也不能。这时就要考验我们法官的操守和信念。面对亲朋好友，我采取的方法是向他们耐心解释、推心置腹、将心比心、换位思考，这样绝大多数的亲朋好友都是会理解我的，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不理解，那样也好，这叫“大浪淘沙”，会使我认清真正的朋友。

　　说了这些法官与其他行业的对比、法官的压抑、法官的辛苦，只是吐一下槽，说一下心里的不平衡。但还是要说法官的信仰，法官的追求。是的，在很多案件处理当中，有社会对法官不公正的评价，有当事人对法官不正确的态度，但从辩正法来说，所有事物都是有两方面的，道教叫“阴阳”，我们管它叫事物的正反面。社会对法官不公正的评价，使部分法官说心里有压力，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身上的责任重、肩上的担子重，压力越大越说明我们法官工作的重要性，这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的光荣，不是一般人能够适应和从事的工作，因为我们不是一般人。说道当事人对法官不正确、不冷静的态度，正如文章作者所说的：法官确实是一个辛苦的行业，主要是“心苦”，办结婚的在民政局、添房子的去房管局、赚钱了纳税去税务，但是离婚、分家析产、合同纠纷全都是我们的职责，这个社会的人们似乎是把最不开心的事最痛苦的情绪，全都宣泄给了我们，如果我们不修炼自己的内心，你只会从第一反应体会到巨大的愤怒，极度的不平衡。是的，对于此，我也有同感，结婚是喜事，那么到民政去登记吧，谁也不会哭着去；买房子是大事，那么去办理过户吧，谁也不会堵着气去；赚钱了，是好事，那么去纳税吧谁也不会闹心的去。话又说回来，小两口过日子发生纠纷了，过不下去了，那么到法院去吧，于是哭着就来了；父母去世了，房子如何分割在家庭成员之间产生纠纷了，那么到法院去吧，于是堵着气就来了；做生意被骗了，钱要不回来了，那么到法院吧，于是闹着心就来了。面对着最不开心的事、最闹心的人，我们还能要求他们都是心平气和、喜气洋洋的来吗？还能要求他们如正常人一样和我们和颜悦色的摆事实讲道理吗？如果我们不修炼自己的内心、不端正自己的心态，那么我们只能体会到愤怒，感觉到不平衡。而如何端正自己的心态，我想，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问题：一起离婚案件，如果通过我们的努力，能够使她（他）们和好，化解了矛盾，继续回去和睦过日子，那么她（他）们可能会比到民政局登记结婚更加的喜悦；如果我们将财产分割的合理合法，家庭兄弟之间矛盾解除，重归于好，那么所堵着的那口气也就顺了，这比到房地局办理房屋过户更加的顺心；如果我们利用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利，将债务人的欠款追讨回来，债权人还会闹着心和我们扯着脖子喊吗？这肯定会比去税务局纳税更加的开心。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性质，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职责，这就是我们的神圣使命。这就是我们的信仰和追求。

　　比如文章作者举例说明她与律师同学之间的各种反差和对比，其实对比也应该是多角度、多立场的对比。比如说，文章作者在刚入法院时，是一名光荣的法官，有自己固定的收入，而她的同学则先择了去当律师，律师刚开始起步时容易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自己没有知名度，没有当事人找他，自己没有固定的收入。所以说他们刚开始也是很难的，但他们坚持住了，所以才有了现在他们应得的收获。而我们现在抱怨工作责任大、有压力。其实，我们应该向前看，事物的发展是螺旋式上升的，相信我们有所付出，也必会有所回报，这就是我的信念。在这里我也想起一个事情：前几天我早晨上班，一个路人向我热情的打招呼：“小迟子，上班呀”。我看了他有几秒钟也没有认出来，他主动的和我说：“你可能认不出我来了，我就是前几年到法院打官司的某某”。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个人不就是在宣判的时候向我又喊又骂的那个人吗？我心里直也犯嘀咕“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完了”，就简单的问了一句：“有事吗？”他笑着说：“没事儿，只是想向你解释一下，判决后，我冷静的琢磨了，你的判决是对的，是公正的。我当时太冲动了，把你骂了，我只是想向你说一声对不起，你千万别介意，别往心里去”。我和他说：“没有，我没往心里去，你能理解就好”。然后我们握下手，擦身而过。说实话，我是真的没往心里去，因为我都想不起他是谁了，如果每一个当事人对我吵闹我都记在心里，可能我真的就无法在这个岗位上坚持下去了。但他说的那一句：“你的判决是对的，是公正的”，却使我明白了，这就是当事人对我的认可，是社会对我的认可，虽然时间过去的长了一些（不如当时就认可），但我认为，这也是我的一项收获，只要我们端正自己的信念，端正法律上和心里面的天秤，公正的办理好每一起案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都会有收获的。如果说这个事例和“付出与回报”这个问题离得稍微远了一点，那么，就请看一下，最近，最高院开始在广东等6个地市开始试点，面对各地法院的法官因压力大、责任重、案件多、人员少的现状，将采取提高工资福利待遇，在律师、法学界招收法官等各项措施以缓解上述情况，这个就可以充分说明问题了吧。

　　作者单位：黑龙江省伊春市带岭区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