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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上 发 廊 女

2015-11-02 anxin

爱 上 发 廊 女 

小说/顾晓军 


闷雷炸响,在远方。 
闪电,一次、又一次地,撕扯着天穹的黑幕。 
一如:天堤崩塌,天洪暴发;天水,咆哮着扑下来。 
暴雨,洗劫着他的身、与心;洗劫着,他的整个世界。 
雨水,象是直接灌进了他的胸腔;他的心,浮了起来,在一片汪洋似的水面上,飘……四周,空荡荡的,连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找不到。 
他,走在雨中。 
暴雨,不理会他;依旧下着、不停地下着……雨水,使街上那串长蛇般蜿蜒的灯光,变得漓迷。 
他,喝了点酒;身子,有点儿晃、有点儿飘。两腿,也象拔萝卜似的;拔了这一个,又去拔那一个。 
爱、与恨;生、与死……纠缠着,他。 
苍天啊,咱只不过是个大二的学生娃,为什么要将这么重大的命题丢给咱,叫咱该咋办呵?! 
他,大着舌头,问苍天。 
苍天,也不理会他;只管一个劲地排谴,那天河里的泛滥之水。 
不能爱,又恨不起来;没法生,还不能去死吗?! 
他想:天下之大,怎么就没有人,能够理解咱呢?! 
都说苍天有眼。苍天,咋就没有一点眷顾呢?他觉着:活不下去了、没法活下去。 
自然,真的要痛下决心,了断眼前的一切,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就这么走着,跟着那串漓迷的灯光,任凭暴雨肆虐。他,朝着大桥的方向;依旧,象拔萝卜似的,一步、一步地前行。 


暴雨依旧。长街,变成了浅河。 
头顶上,暴雨哗哗啦啦;脚底下,积水滚滚滔滔。他,在雨中吃力地前行;那腿,一提、又一提……更象拔萝卜了。 
…… 
那天的雨,也疯狂。他,认识了她。 
他,独自呆在宿舍里,心境奇好。但,就是不想看书,很想玩,很想放纵一下自己。 
玩什么呢?宿舍里,可玩的东西真不多。他,打开了电脑,打开了网上的邮箱,一束白色的蔷薇,弹入眼帘。 
那是一束什么样的花呀?!洁白、素雅,略带娇媚,美不胜收! 
他,被深深地感动了。立即,给对方发去了个伊妹儿。不一会,有了回音,对方请他加她的QQ。 
在QQ上聊,聊了没多会;他,就有一种相见狠晚的感觉。 
大约,对方也有这种感觉,邀他:一同去外地旅游。 
他说:去不了,要上课。末了,还告诉人家,自己是大二学生。 
真笨!末了那句话刚发出去,他就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他,时不时会做出一些傻事。当然,也不是很过份的;只是,与身份不那么相称。 
对于自己的愚蠢,很是耿耿于怀。平时,他就怕被人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傻。此刻,就更是这样了。 
以往,上网聊天,总是躲躲闪闪,不愿透露真实信息,更怕对方问这问那;今天,这是怎么了?说不清。真的,说不清。 
他,并不知道──爱,已无端地萌生! 
爱,这个东西:有时候,你精心培育;它,却奄奄的,呈半死不活状。有时侯,你不曾期遇;它,却骤然而至,缠的你死去活来。 
他的脑子里,不知怎么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很想很想,与对方视屏。 
可,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怎么样才算是比较委婉。 
正犯着难,QQ上出现一行字:对方请求视屏连接。 
哇!他,高兴的差点晕了过去。 


雨,似乎小了点。街上的水,却不见小。 
他,依旧在雨中、在积水里,一步、又一步地,拔他的萝卜。 
其实,他不讨厌雨。 
他,来自缺水的农村;雨,是农家的命根子。且,自打在雨天里,认识了那个美丽的女孩;他,就更加喜欢雨了。 
他,喜欢在雨天里,想她、想她那水灵灵的样子。 
想到那美人儿……他,又情不自禁的笑了。 
说真的,校园里的校花、美女,也多的是;不过,就是没有她那么美、那么艳,那么地动人。 
嘿!那种美艳,看上一眼,就、就……想着、想着,下面那家伙就不老实、不听话了。 
平时,他会训斥着自己:晕!大夏天的,凸起一块,象啥?让室友们瞧见,又要被人家耻笑一番。 
在这种时候,他总会去想“一九一二”,以便分散注意力。 


一九一二,是一处民国建筑群,是他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市里的新景观,类似于上海的新世界。 
那里,是个高消费的去处。在当地,也都是些外籍人士、时尚一族、白领阶层,经常光顾的地方。 
自然,还有一种人,也喜欢往那里钻;那,就是“鸡”。 
这些,他当然不清楚。他只知道,当她第一次带他去那里玩时;他很兴奋、很开心。 
…… 
那晚,她点了一瓶红酒、几样西点。 
他与她,就在那很高雅的、梦幻般的,具有一种西洋韵味的氛围里,很有情调里,聊。 
买单时,他傻眼了。 
自然,是她帮他解的围、买的单。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她,也很爱他。倘若,不是爱的话,恐怕没有那个女孩子,肯在男孩身上花钱、花那么多的钱。 
打那以后,一九一二便是他俩常去的地方。 
当然,他可不是吃软饭的。每去一次,总会增长一分奋斗的决心;他发誓:要好好读书!将来赚大钱,好好地报答她,好好地爱她。 
对她,他也有不甚满意的地方。他总觉着:她,有点神神秘秘的,似有什么瞒着自己,不让看透。 
不过,他很替她着想:女孩嘛,总有些不便说的事。再说,歌里不也是那么唱的:女孩子的脾气,总是怪怪的。 
他还觉着:南方的女孩,就是鬼。 
鬼就鬼一点吧,哪能象咱那里的女娃子呢?!谁叫她长得那么美?!谁又叫咱喜欢她那个美呢?!也许,这就是命?! 


雨,更小了,小得如岚如雾。那一长串漓迷的灯光,变得更加漓迷。 
他,没有心思欣赏美景;他,只觉着很热、很闷。细细绒绒的雨星子,痒人;跟他的心情一样,让人难忍难受。 
他,很懊悔! 
也许,不该遇见、不该疑心、不该跟踪、不该痛苦……也许,有一万个也许和不该!但,他唯独没有去想;也许,原本就不该去爱。 
没想,是他不可能这么想;因为,直到现在,他依然爱着她、深深地爱着她!且,这份情感好象那烈酒;越窖,就越发浓烈。 
怨不得她,只能怨自己。 
他想:没事,干嘛一个人去一九一二呢?又没钱,在四周转转,能有多大意思呢?搞什么情调嘛?!这下可好,正巧瞧见了。 
一个男孩,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孩,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能不疑心?能不跟踪?能不痛苦?他,问自己。 
不能! 
他仔仔细细地想了又想,觉着:因为有爱,不可能不疑心,也不可能不痛苦!但,可以不跟踪的;一个有品位的人,不该去跟踪自己心爱的女孩。 
后悔呀!他,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 
那天,他一个人去一九一二转悠,恰巧看见一个女孩象她;而且,身边的那个男人对她举止亲昵,很不正常。 
于是,他就象电影里的特务,一直跟着、跟着……他终于看清楚了:确实是她。 
不知道是什么在驱使着他,决心:跟到底! 
“轰!”见那个男的,一直将她送到旋转的三色灯处,又搂又抱一番后,才扬长而去;而她,进了那家美容超市。 
他,差一点晕了过去。 
再傻,他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去处。 
有的地方,管这种去处叫发廊;也有的地方,叫发屋。这座城里,管这种地方叫洗头房;而那里的老板,打的招牌是:美容超市。且,那旋转的三色灯,大概是到处都通用的。 
苦不堪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里,象是塞进了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 
好吃、好喝,原来用的都是人家这么赚来的钱!他,真想左右开弓地扇自己的耳光。 
他,也恨她,为什么不早说?可想想,又觉着恨不起来了。 
想到相识以来,她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他,反而觉着:她,很有那种牺牲精神。 


雨,似乎停了,没有风。 
风,在风窝子里,积蓄着力量。 
…… 
男人,终归是男人。 
刚刚还觉着:她,很伟大!象杜十娘、李香君……可没一会,他便又决定:进去,看个究竟。 
也许,是觉着被她欺骗了。他那脸,拉得老长老长,象驴一样……不过,因为俊秀、因为儒雅;所以,看起来还并不是很吓人。 
当老板娘笑着迎上来,问他要找那一个小姐敲背时;他,又傻眼了,勇气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傻气。 
难堪,他觉着难堪极了。 
幸好,她出来了,她为他解了围。 
她,很是得意;告诉她的姐妹们,说他就是自己的那个男朋友。 
他,从她们的眼睛里,读到了羡慕。 
手搀着手,到了大街上;俩人,立马闹开了。 
她,埋怨他:跟踪。 
他,训斥她:干什么不行?!非得干这个?! 
她说:有什么办法?父亲,刚去世;妈妈有病,躺在床上,看病,要钱;弟弟刚上大学,也要钱。家里,房子快要倒了;翻盖,还是要钱。 
钱、钱、钱……真是害人的东西! 
故事、悲情,使他俩相拥、相互抹着泪,哭成了一团。 
渐渐,有看热闹的人,围拢来。 
他俩,赶紧逃回洗头房。 


她,将他领进一个在一间屋子里隔成几间的半截小屋。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样的空间。 
半截小屋里,只有一张床,床的下面是地柜。床前,只有一尺宽的空间;一边是半截门,另一边的墙角嵌着一块搁板,可以放茶杯;中间那半截墙壁上,钉着个衣帽勾。 
灯光,昏昏暗暗的。 
也许,吵够了、哭累了。他俩,无语,相拥着;彼此,轻轻地爱抚。 
渐渐地、不由自主地……他下面那个家伙,开始不听话了……她,也感觉到了,紧紧地、很用力地抱着他。 
火!火爎火烧的感觉。他,很努力地克制着。 
她,轻轻地耳语:“给你吧?” 
他,一惊!楞住了。 
也许,她误会了;猛地,将他一推,怒道:“我还是处女!我们几个姐妹,都是只打飞机,不做事的!” 
处女!他心里一掂,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好;末了,好奇地问:“什么叫打飞机?” 
“问什么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没趣,目送着她,出去为他续水;他,一个人坐在昏暗中,想到她的家境,想到自己那个破败的家,觉着:万恶,钱之首! 


雨,又下大了。 
风,积蓄的力量,也释放出来,摇撼着行道树。 
没有了爱。他,象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在长街上,漂泊。 
…… 
那晚,也许经历得太多。疲惫,使他不知不觉地睡去;睡的,很沉很沉、很香很香。 
醒来,已是早晨。 
她,己不在了。 
他,问老板娘。老板娘,拿出她为他准备的早点,说她有事出去了。 
他急着回学校,捧着早点,就匆匆地离开了那里。 
下午,当他再来找她时,老板娘告诉他:她已走了,不在这里做了。 
他问:到那里去了?回答是:不知道。 
他,几乎要疯了。 
他,在这座城市里,沿着街找;找遍了所有的洗头房、找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学业,也慌废了。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他;而且,消失的无影又无踪?! 
他,有一种感觉:她,还在这座城市,还在干着那行当。但,他就是找不到她;她,也就是不让他找到她。 
他想:是她已经不再爱自己了吗? 
这,他就错了。 
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 
她,正是因为深深地爱着他,才决定要离开他;且,这一切,是在她将女儿身给他时,就已经决定了的。 
其实,眼下这结果,是在他闯洗头房时,就已经注定了;甚至,是在他跟踪时,就已经注定了。 
他想:其实,自己已经理解她了,为什么还要离去呢?! 
他,甚至还想过:只要俩人一起努力,虽没有一个美好的青春岁月;但,也可以有个富足的中年,或者有个幸福的晚年。 
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去,为什么要抛下自己?! 
突然,一个很怪的念头冒了出来:她,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需要爱?! 
这,他就更错了! 
无论,干哪种行当的人,都需要爱! 
及便是堕落,也不管堕落到什么地步;只要是人,都需要爱! 
她,这样的人,不仅仅是需要爱;甚至,是渴望:爱--被爱、和爱人! 


这些,说来也已晚了;于他,已没有多大意义。 
这,是他的初恋;他把这份爱,看得很重、很重。因为失去了,他正在糟蹋着自己。 
没几日,他已显得有些衰老;最重要的,是他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雨,依旧哗哗;灯光,却漓迷得醉人。 
他,无心观顾;他,对一切,都已失去了兴趣。 
他依旧,象拔萝卜似的,在雨中;大桥,已经越来、越近…… 
他,向着大桥,一步、一步地前行。 
…… 
但愿-- 
在桥头,他能翻然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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