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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米事(散文)

2015-03-23 geci2

闲话米事(散文)
孙晓玉
 
人要一张脸,说体面,就需知书明理。
 
人有五脏庙,一张口,就要嚼嚼咽咽。
 
米,算是粮食中的名门望族。一个“米”字,眼前悦然,呈纵横攒集之状。米开枝散叶,有小米就有大米、有黄米就有黑米、有薏米就有沙米等等,家族子孙繁多。
 
小米好,那是真的好。那是地地道道,黄润如珠,食味郁香的小米。在地里长的时候,家乡人叫它“谷子”;谷子脱了壳,就是“小米”。
 
谷物正道是养人。小米不文不火,温肠润胃,明睛舒脑。小米实在是小得可爱,似乎人一呼一吸间的气息,都能把它惊落。难怪人常说,“米粒般大小”。
 
母亲拿了簸箕摇一摇,搓一搓,再颠一颠,把灰尘和草籽草梗拨去,将碾好的小米装入家里的老布袋子,我学着父母的样,也把手伸进去,攥上一把,放在掌心里仔细端详,细小温润如玉,黄澄澄如细沙。小米顺掌心滑下。父母就温和地笑着,摸摸我的脑勺,我的心与眼,也一起享受着一种与温饱关联的喜悦。
 
小时候我一直分不清小米和黄米。黄米本是北方的一种粮食,糜子去皮后的制成品。糜子碾成的黄米,蒸成干饭,吃在嘴里,不太顺滑,感觉味道有些“渣”,粗糙一点。能养活亿万生灵的食物,那种味道,自然不可能如燕窝鱼翅之鲜美。
 
黄米是个“馋”米,需要油或者肉来配着吃。家乡人爱做肉黄米稠饭,把家中新碾的黄米拿出来,在清水中泡一泡,冲去灰尘,添好的半锅水里,加几勺炼去了油、炒得黄亮亮的猪膘肉,我们叫“油簸箩儿”。再搅点干面粉进去,就可以蒸黄米稠饭了。当然,加羊肉的味儿更好。锅里冒起腾腾的热气和香气,母亲就会端来泼得油亮鲜红的辣子碗,再去夹几大筷子咸菜,就着吃肉黄米稠饭,吃得头上直冒汗,胃里舒坦。
 
在我的家乡,大米曾经是米中的贵族。幼时过年,大人才会在黄米里掺合一碗大米,蒸一顿米饭。在婚宴上,就着几片肥猪肉,吃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简直就是一种奢侈的梦想。
 
 
现在,人们的味觉开始回归,似乎想找寻一种记忆中的亲切平和,纷纷拿小米、黄米这些粗粮来“开胃”。超市的专柜里,被精心包装的它们,居然就登上了大雅之堂,价格也远远超过了大米,重新寻回了往日的风光。
 
世间点滴,在米的面前经过,无一遗漏,无处躲藏。米,阅尽沧桑,看破世事,不言不语,圆润练达。米的一生,匆匆半载光阴而已,其间经历的世态人情,则如春草般繁密芜杂。
 
你我,这一生无论多么精彩或者平淡,终归是沧海中的一粟。就像各种各样的粮食—这些植物的籽实,以无数的平凡和琐碎里聚在一起,支撑和延续了所有的现在和未来。粮食的躯体虽然微小,它的合力却让人油然敬畏,这正是群的力量、聚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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