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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特散文诗五首

2014-08-01 1965280064

母鸡

长期和人类生活会导致什么,母鸡是最佳范例。她彻底丧失了鸟的轻盈和优雅。她的尾巴在撅起的屁股上翘着,像一顶品味差的过大的帽子。单腿而立,薄薄的眼皮粘住圆瞪的眼珠,她这少有的忘我境界真是令人恶心。另外,那滑稽的模仿小曲,扯破嗓子的哀求,为了一个令人无语地可笑的东西:一个圆的、白的、脏污的蛋,

母鸡让人想起某些诗人。

 

一个魔鬼

作为魔鬼,他是个彻底的失败者。甚至还有他的尾巴。不是又长又粗且末端长满毛发的尾巴,而是又短又软,像兔子尾巴滑稽地露出来。他皮肤粉红,在左肩胛骨下有一块达克特金币大小的斑痕。但最糟的是他的角。它们不像其他魔鬼的那样向外生长,而是向内,朝向脑子。这就是他常常遭受头疼的原因。

他很悲伤。他一连睡上几天。善恶都无法吸引他。当他沿街走着,你能清楚地看见他肺叶的玫瑰色翅膀在扇动。

 

女裁缝

整个早上都在下雨。穿过街道而来的女人将要下葬。女裁缝。她梦想一枚婚戒,却死于指上的顶针。每个人都觉得可笑。大雨在将天空缝向大地。但什么也不会因此到来。

 

人的所有器官都是无毛而光滑的。胃、肠、肺都是光滑的。只有心长着毛——淡红,浓密,有时很长。这是个问题。心毛像水生植物一样阻碍血液流动,还经常滋生虫子。你必须要爱得很深,才能从你爱人的心毛上摘除这些机警而幼小的寄生虫。

 

舌头

我无心地越过她牙齿的边界,吞下她灵巧的舌头。现在,它活在我体内,像一条日本鱼。它轻触我的心脏和隔膜,好像轻触鱼缸壁。它搅动缸底的淤泥。

被我夺去声音的她用大眼睛盯着我,等我说话。

可是当要对她开口时,我不知道该用哪条舌头——是偷来的那条,还是因过度品尝了浓厚的精华而在我嘴中融化的那条。 

波兰诗人齐别根纽赫伯特在中国诗歌界不像他的两位同乡米沃什和辛波丝卡那么广为人知,甚至连他的一本正式中文版诗集都没有,或许是因为他们是诺贝尔得主,赫伯特不是。而赫伯特的诗歌绝不逊色,或许是风格或趣味的原因,当然诺贝尔文学奖本来也充满偶尔性

赫伯特是极富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诗人,他有着极为深厚的欧洲文化涵养,能将古老的神话、历史、文学和哲学素材经过神奇的变形而获得充沛的时代性,写下了很多神话诗。同时他对现实有着卓越的洞察力,他曾创作一系列以科吉托先生(Mr. Cogito)为主人翁的诗作,对波兰的现实进行了深入表达。他也善于从生活的细节挖掘诗意,例如之前推荐过的《玫瑰色耳朵》。

散文诗也是赫伯特重要的创作方向之一。在散文诗中,他的想象力比在诗歌中更为随性而自由,内容上更为多变。例如今天推荐的这五段,《母鸡》是对一类诗人的辛辣讽刺;《魔鬼》对魔鬼的传统形象进行了改写,一反可怕阴森的形象,将魔鬼写出了令人怜悯;《女裁缝》描写了一个现实生活中一个被淡淡的悲剧色彩笼罩的小人物,读来让人伤感;在《心》和《舌头》这两则散文诗中,赫伯特对人体进行而来充满想象力的描述,读来充满惊奇。此外,他还有一些散文诗表达了对当时的政治的鼓舞人心的信念,或鞭辟入里的讽刺,因篇幅原因在此暂不推荐了。希望通过这几首短小的散文诗,让大家感受到赫伯特这位魔术师般的波兰诗人的诗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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