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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十九首

2015-10-05 五散人

 

新诗十九首 (试发表)
诗歌 创作
新诗十九首
 
炎石，90年生于陕西商洛，现就读于南京理工大学。
 
行行重行行
 
当小径识得他的寂寞
就打扮得曲折、悠长，与静谧了
 
连平日里爱唱的鸟儿
也呆在高高的水杉上忘记了心上人
 
那飞在天上的风筝不下来
只有那丛中的白蝴蝶陪他行行
 
重行行，如一只无心觅食的野鹤
踏死草、枯叶，走进了……
 
某日与唐和财游兴庆宫公园
 
若惧柳为蛇，呵，多可怕的重游
你我坐在湖边，像两只熟透的桃子
 
又六月，多少六月旧相识一般擦肩而过
还记得春模样吧。你说来看我
 
几只白鸟显现又隐匿。游人们
也为你我沉默，湖上的波浪瘦的只剩下骨头了
 
趁草径未现蛇蜕，多走走吧
绕湖一围，让热风也尝尝冬日的冷酒
 
梧桐树下
——致马永波
 
众鸟不飞尽，亦不睡眠，夜撒白野菊点缀
这寂寥。四十还惑，空悲玄发去啊
 
他二十，不痛哭，不大笑。乃至连眼
与耳都不想要，惟于深深深夜对刻花玻璃苦吟
 
而什么相看两不厌，尽他妈胡扯。多多多——
多少次折柳为鞭作酷吏？一言双泪流呵
 
踏影逐叶，大念那举重若轻之旧友白蝴蝶
（寻不到一朵花儿的他）和平园是好久都未去了
 
过三迎桥
 
而过三迎桥，“甚矣秋衰矣！”
当冷战胜过冷笑
 
昔日隔水底翠柳，就只余下一副好身骨。
还低吟个什么！
 
那王维过香积寺的时候
日色正冷着青松。现今，这青松又冷我
 
何时了？小径躺满已故的爱人
一根白发足以训斥我二十二年
 
无题
 
而眼睛，是两把陈旧的扇子
更陈旧的是嘴，已不能一吻一低语
 
（陈旧是一位慈祥的皇帝
在优美底皱纹里，批阅衰老的奏章）
 
身穿弊衣，阅读着古文。饭后
他坚持独步。坚持在湖边，听蟋蟀
 
坚持地（坚持是另一个国王？）
喊一位叫“咕咕”的小姐
 
独步
——寄倦墨
 
听得一夜的风嚎，众鸟都高飞尽了
再独步，真好生寂寞也！遂罢往日之低语
 
背手姗姗（吾乃此中第一行人！）
目林光之熹微，无心于前路。七折八拐
 
拾一枚瘦羽于丛中：犹扑扑，欲腾飞
如誓追故鸟之去影。玉树①临风，竟搔起头来
 
再搔时，已是红叶满地，一个冷巢也无
这教它，捡尽残枝何处去？
 
①玉树，即水杉。叶落为红色。
 
岁末怀乡
 
渊明有饮酒诗，庾信有伤心赋，而我
有什么呢？守着和平园，过完下半生？
 
众鸟高飞尽了，也再无一只白蝴蝶来
托梦的蟋蟀倒是一夜夜苦吟个没有尽头
 
眼见杉削成笔。岁月，真让人失望啊！
空着肚子，在松柏的浓荫里，闷坐成一块石头
 
却到底还是镇不住秋天！岁末的游子
多像一枚飘落的柳叶，旋转着，旋转着……
 
午后读周梦蝶《孤独国》
 
跌坐在图书馆里的一把红木椅上
窗外，是暧昧着的秋天与冬天
 
是一小会儿的睡眠，暖我为一叶彩翅
是长久的劳作刺我进命运的锦盒
 
我起身，穿过一节已丢掉苦吟的甬道
有闷闷冷风，挤灌进我的身体
 
来，我敬爱的老师！手把手地教我：
以锯齿状的孤独，割开这漆夜的重重铁幕
 
怀人
——寄舒思
 
远行，再一次被春寒折叠，
窗户是它的脸，模糊，迷幻，危险。
 
我捅破无数的脸，梅花的脸，
青石的脸，以及冰冷
 
没有皱纹的小湖的脸。
多雨的早春，我乐于做一个忧郁的破坏家
 
在泥泞中，筑起芬芳的坟茔
而这，只为的是埋葬那些破坏不了的吗？
 
感怀
 
玩牌者的欢乐，是我不懂的。
他们的内心，都育有一头镶满金币的豹子。
 
而靠雨声与自渎，度过漫漫长夜。
靠苦吟，三年得两句，劣果消耗我的年轻。
 
我的知音，是一团白色烟雾，
是红灯下体内翻腾的酒精，是绿色的石头。
 
我从未拿过一副好牌。口袋里的
几枚发汗的硬币，仅是一扇扇银色的窗户。
 
在流徽榭
——给舒思
 
灰鸭又开始它们的爱情了。
衰草未绿。若绿，便绿往远方。
 
这江南风物，终于伤害我成为一个诗人。
凭栏，才看了一会儿的湖中碎影，
 
便忆起，在汉代，有人涉江去采芙蓉；
又或是更为遥远的——
 
有人乘着一束芦苇，就可以抵达宋国。
在流徽榭，这样的芦苇很多。
 
故人入我梦中
 
故人入我梦中，带来北方消息
而我仍心怀羞怯，只看柳树的侧面
 
她说过去已变成铅字
并送我一叠亲手做的柔软粉纸
 
仿佛昨夜抚摸过的肌肤
又说：春风已规矩，常在水上练习小楷
 
只抱怨，每每临别总是下雨
为此，古人早早预备了一双燕子
 
ONE NIGHT
 
一宵耳语。许多日的雨水，
便汩汩地，从你的手心涌出来
 
窗外，是难得一见的好星空
记得在冶园，你指着北斗七星里
 
最黯淡的一颗，呼出它的姓名
仿佛呼出一团去岁的暗香
 
和着经年的酒气，我放下
唱了多时的哀歌，成为听者
 
再游兴庆宫公园
 
同西风一般散漫，抚柳，吹澜
已甘心做一名游人，或闷坐，或望远
 
又或者苦吟。穿过落叶小径，
看练功人，绕一棵松树，消耗一个下午
 
正是松针，治疗着一些人身上的幽疾
只是暗香再激不起往昔的性欲
 
一日将倾，灰鸭还在湖中饮食
我的影子同明月，一直没有出现
 
如寄
——致黄梵
 
人生如寄。小窗外
清风细雨，我在听一首
 
佛教音乐。池塘里的
黑色蝌蚪，则是另一支
 
想起要做一个科学家
此身却已是虚无的信徒
 
只晓得，吃睡与贪玩
闲愁和伤心，步古人的后尘
 
春物与愁客
——赠飞廉
 
明月遮住窗户，念此际
奋进路上，当有樱花飘落
 
疏影颦颦，若逢故人
平湖潋滟，水杉沉下清臞与儒雅
 
此生，它只作锦鲤的食物
此去则如寄一封长信
 
投递到哪里，已无关紧要
从此，我要爱的只是荒草
 
述梦
 
仿佛山居图中，曲水是腰带，古柏是大伞；
我们蓄长发，穿着宽松的衣服。
 
只因年代久远的缘故，红润的脸发黄、变暗，
皴裂成奥秘的文字，至今也无人能识。
 
背着手，踏上一个小丘。我们远望，
谈及小舟与大宇，说大鹏不过是一只蝙蝠。
 
一思想，我们便坐在黯淡的大星上；
说家中的鸡、鸭无人照料，土地要荒芜；
 
说自酿的美酒，无人再饮。我们醒来——
一日将昏，恍惚中，牛羊进入身体
 
暮春遣怀
——赠边围
 
清风徐来，晚樱如雪
喜爱低飞的燕子，巢进去年
 
肥胖代替了轻盈
做个春梦，生活便被生活打败了
 
不堪一击的正是美
正是西施在生病，令我烦恼
 
正是绿色代表着多数
令我烦恼，摇摇欲坠的不是其它
 
江南暮春
 
我为暮春作诗。春去也
我伤心，要前往南山
 
露水打湿残陨的袖子
我寒冷，并益加确认诗人的身份
 
此后，对着镜子吟诵
将成常态，且所有的句子
 
都将抄袭落花与流水
寂寞时，我会同古人比赛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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