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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诗中经典意象

2015-10-05 五散人 

寻找诗中经典意象

《墟烟的献诗》

◎张作梗

两堆墟烟之间，我像一个遭废黜的旧神，

从植物后面露出头来。

村庄依然站在它最初的阴影里；

而河流已改道。

两堆墟烟之间，我的出现仿佛一种新燃料。

世界在更广阔的背景里展开。

前世的孽子，自墟烟中沐浴而出，峨冠博带。

一小撮烟灰氤氲成他的美髯。

河流改道，而河水的流动多么无辜。

当墟烟散尽，对折身子的蛇，重新舒展开它在

草丛中游走的声响；曾经联邦制的天空，

现在被陡峭的树冠分而治之。

惟有那个在墟烟中净身的佛，

他同时出没在两堆墟烟中——两堆墟烟之间，

他的灵魂像一个沾满尘土的烤红薯滚动。

事物没有减少也未曾增加。然而从

村庄的阴影里，现在涌出了大朵的乌云。

它们像俗神之物剪出的纸马，

一瞬即踏熄了墟烟的余烬。

◆这首诗意象多重而繁复，或平行、或交错穿插皆能共处，掌控起来实则不易。就和

众多的俗神一样和平共处，中心意象词“墟烟”散而不散。这首诗气势很大，场域极强，

无疑是诗人近期的力作。

墟烟的献诗是献诗系列十二首中的第七首，七这个数字在中国人看来是一个预示着不

详的数字，把墟烟的献诗放在此，也许有深意，也许是巧合；以死的必然，来对抗，以墟

烟幻化为理想的美梦而变成了现实的期望。第一节一句：“我像一个遭废黜的旧神”，这

一疑惑式问询就将诗意推向高潮：

“两堆墟烟之间，我像一个遭废黜的旧神，

从植物后面露出头来。

村庄依然站在它最初的阴影里；

而河流已改道。

两堆墟烟之间，我的出现仿佛一种新燃料。”

◆我像一个旧神，而且是一个“遭废黜的旧神”，一股凄凉感爬满读者的脊梁，丝丝

冰冷沁入骨髓；因为是被贬的，于是才敢小心翼翼地胆怯的露出头；肉身升腾浮起，俯瀚

大地，阴影里的村庄静静矗立，和原来的一样，在这里“村庄”是多义的，指向也是发散的，

我、村庄、国家、甚至整个地球以至环宇，河流改道，河流改道的原因有两种：一是自然

的原因（降雨及气候变化造成）；一是人为造成（人类淘蚀、挖空堤岸造成），紊流，

就象现代人焦躁狭隘的思想一样地乱流，流到哪里，就摧毁那里，自然的力量无可阻挡。

反讽的隐喻在张作梗的诗随时出现，从第一节“最初的阴影里”，到第五节再次出现“村庄

的阴影里”的场景，阴影一直笼罩着村庄，这个处于墟烟包围中的村庄，烟灰氤氲，“惟有

那个在墟烟中净身的佛，在两堆墟烟中——两堆墟烟之间/他的灵魂像一个沾满尘土的烤红薯滚动”

。在这里诗人是清醒的，氤氲气息笼罩的村庄的暮霭没有遮挡住诗人具有象“二郎神的

第三只眼”，这样一来，就为诗人飞身跃上“像俗神之物剪出的纸马”那样，“一瞬即

踏熄了墟烟的余烬。”--村庄得以永生，人的灵魂得到重生。

【经彩意象】：

①“俗神之物剪出的纸马”；俗神有七大类几十种的神，其中民间广泛认知的神有月

神、西王母、千手观音、门神、土地、福神，风神等；这个“剪出的纸马”由于是神再

造的，于是纸马顿时有了神力，可以荡平世间一切万物，一瞬即踏熄了墟烟的余烬。这

个意象的运用，得以解决人神位置互换而神力无边，才具有敢冒天下于大不为的英雄气

概，荡平前行路上一切阻挡。

②“仿佛一种新燃料”：我的出现仿佛一种新燃料，这句诗的经典之处在于将一般

性物质的意义注入生命体，新燃料是一种前世没有过的新型可燃物质，诗人已经幻化为神，

意念之间点指生成一种瞬间可燃物，于是两堆墟烟之间、整个村庄上空，还没有点燃就使

整个空间显得异常宁静，（鬼神不敢造次，因为敢乱来，新燃料将立刻点燃，鬼神将不

可遁形，回不到阴间，将永世不得超生）。并解救出“大朵的乌云”冲出暗夜与神灵汇

合，从俗神手中庄严地接过纸马的缰绳，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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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欲的僧侣》

◎温经天

春风扑满衣，带来山腰的水汽

他清扫落英。无声

此非幻象

冰封的泪水体积庞大，在世间缓慢消融，总有

寂寞的火种熄灭，因了春风

而烛照齐齐盛放枝头

是的，定然存在一个白昼，一次眨眼，

木鱼轻微晃动

就见城门走出暮色和青年：

一个残喘，一个懵懂

闭目体察万物的根茎

徐徐生发新须

他采药，敷疗，合掌告辞山民

于傍晚宽衣，沐浴

在无人的山涧如一尾游龙

今已汇入我的杯中

◆禁欲的僧侣这首诗应是温经天近期以来的一篇佳作，诗文本中意象纷呈，如“山腰的水汽”、“清扫落英”、“城门走出暮色和青年”、“傍晚宽衣”、“一尾游龙”；第三节插叙非常重要，垫定了这首诗的历史性向度，神性的光辉时隐时现；“城门走出暮色和青年”的移动，阴森而鬼魅，其动态打破了梦幻之梦，为走进暗黑后之梦的继续而产生递进之意；神情恍惚，即使是走出暮色，也一样地恫恫懵懂，此时生成的双重意象，已然分裂出肉身与灵魂，“一个残喘，一个懵懂”，就像僧侣的大脑那样的地盘坐山巅：“空”，一片空灵。

【精彩意象】：

①山腰的水汽：妖艳的描绘，苍松翠绿、天空澄明润透，雨后山腰的雾霭慢慢升起，环流于山腰缓缓横溢、水汽弥漫，空气中都透着一股股神秘而爽朗的寂静。

②清扫落英：清丽脱俗，动感洒脱，飘逸。更显姿态优美，与山色融为一体。无不体现出诗人的浪漫气质。

③一尾游龙：别致的形容，一尾微小，用在诗中非常俏皮，在僧侣的空寂心灵之下，一切生与死都是烟云，当让属于灵长类的游龙，也不在话下，此时游龙及我，我及游龙，告辞山民，飞也似的仙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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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有的穹顶》

◎温经天

我总是恨你逃出谷底

徒留下回忆和没有背影的人

我想时间总有个原点

植物得以萌芽，胸脯得以发育

并非临近了又一个春分

每个季节都不雷同，除了问候词

稀薄的电子压缩着心跳

瞬间传播开去。我们和我们身份不一

窗外。始终开满光之花束

一会儿耀目，一会儿染黑了脸孔

有限而局促。比不过自囚的人，日日夜夜逃亡在

时代的废墟之中。他要找寻的证据

足以证明乡愁，死亡和爱情

但不能兑换永久居住证。在此星球，穿透力洞悉历史

身体逃亡的人和灵魂漂移的人

怎么逃离也无法

拒绝一只瓮。它埋葬孤独，因它无边

你在我的外边就是我的边境

我在海洋的远方，在山川的深处

也在身体的某个寓所，叫喊世世代代的人们

以手指，稀薄的空气和眼睛

以心跳，头颅的微光唤醒

那些曾经醒过的人。他们与困兽为伍

正如城市与乡村，鲜花与遗忘

果实与腐烂......因此

我们爱翱翔的鹰！

那只无边的瓮被鹰遗弃

要鲜活的词汇以养命，以找寻消失的人

她的牙齿，她的手足，

她的眼神和味蕾开启过的光

神的琴弦会响起来，引导他黑黑地挖

挖到世界的根系，

那里，也是万有的穹顶

【经彩意象】：

①“光之花束”--人类的眼睛所能接受的光的波长在380～760nm之间，俗称可见光。

当一束光投射到物体上时，会发生反射、折射、干涉以及衍射等现象。光线在不同介

质中反射速率不同而形成千差万别的奇幻现象，诗人在这里将自身赋予鹰的勇猛，又更

进一步赋予爱神：“她的眼神和味蕾开启过的光”，光是暧昧的、柔缓而魔幻，“味蕾

开启过的光”，花蕾含苞欲放而迸发出来的芬香的味道都依偎着光的传播，而传至悠远

浩瀚的太空，这种气味惊动了天神，而神都情不自禁地应和起来，仅这一点，温经天联

想之深充分反映出思维的场域的无限性，他的许多首诗中经常出现如苍穹、光、神、鹰

、深海等神性意象。

②“万有的穹顶”--这里指空间的无限广阔之意。穹顶一般指建筑物悬垂的半球体空

间的屋顶。英国政府为了迎接21世纪而兴建的标志性建筑--伦敦千年穹顶，弯项直径

320m，周圈大于1000m，有12根穿出屋面高达100m的桅杆，屋盖采用圆球形的张力膜结构

。这首诗里，将苍穹划归万有的宇宙，气派之大，有着一览众山小的气概，宙斯的臂膀

才可揽于“世界的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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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

◎麦浪

路过小巷时，我听见一声

羊的无助，一杆称正充当

帮凶，追赶着一个挣脱的

声音，它躲进我路过的心

在心里，它像一阵迷茫的

风，找不到自己的出路

这时，我正路过我自己,从

一滴泪里，放走了这阵风

2012-03-11

◆这首诗的特别之处在于：回文，但文本里的回文是意回，而文本本身不产生回文，

别具特色，“一杆称正充当帮凶”寓意明确而深刻，回应着羊被买卖最后被宰杀的命运

，能够这样做的只有人类，人类凶残本性的一面展露无疑；诗人感到：我就是那只羊，

总是找不到出路在那里，此时，步履蹒跚，灵魂走了，留下自己的身体；这首诗营造的

场景沉郁而忧伤，不知道自己在那里？一声羊的叫声，勾起诗人悲怜同为动物而命运迥

异的不同境遇。读到这，读者的心都被一阵阵惨叫揪着心，在这里羊是弱者的象征，能

想象到羊那挂满泪痕的脸似在象好人求救，好像有一只狸猫，在扭动着身体咬他的尾巴，

却够不着，于是，原地打转追逐；--这首小诗交代的就一个字“转”，转一圈，就一个

轮回，心，在转，一滴泪就是润滑剂，接着转，即使是放走那一缕难缠的风，意念之间

仍然牵着，在心的大地上，“画圆”，直至痕迹被风最后吹散。

【经彩意象】：

躲进我路过的心：意象别致；路过的心，已经很含蓄了，前面以躲进的

动词修辞，加强了心得旁落及虚无感，我的心本来就很纹弱了，在躲进来羊的奔逃的魂

灵后，诗人的心脏那里承受的住呢？这首诗的诗写形式，为典型的新诗中的回文诗，然而非

文本的回文，而是意念在回转。盘旋，像一只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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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形》

◎梧桐雨梦

夜晚是茶色的偶尔

也清澄一壶沸水溢上台面

满屋子都是你我的香气

你让我用咀嚼的方式赞美水

我就看见普洱的红唇和她蛇形的身体

“越久远越醇香” 幽远宁静

在现代词眼里她无疑代表了相思

和不安定的美学

与其说我爱上了这个色系

不如说我爱上我所没有的

你的况味如果此刻

我能让一朵菊花浮上来会不会

更符合里尔克的逻辑？

我们总是一再地出走

梦游宣泄

仰望彼此的天空

◆第一小节的一个看似普通的夜晚，以后置的具有令人产生暧昧之情的“茶色”修饰，变成太阳镜在阳光下那种迷幻的隐约幻象，这种轻飘飘的造景功能，形成的场景是美好而有趣的；偶尔也清澄：梧桐雨梦把这种茶色的夜，在心绪的变化中随着情绪的变化而移动，时而迷蒙，时而澄澈；坐在书桌旁看着铁壶水开冒出水蒸气，性情也随之融化到水雾中，合着女人身上的体香，整个屋子的空间都弥漫着妖娆的香味，真乃神来之笔呀！在这首诗里：诗人将具有厚重、檀香木般香气的普洱茶比喻为“蛇形的身体”这一新颖别致的意象成就了这首诗；不亚于波斯诗人们常常采用的意象：把月亮比喻为“时光的镜子”而产生的奇绝诗意。诗的第一节描绘得非常生动，茶色的夜晚无不透出一层层、一片片性感而婆娑的妩媚：

夜晚是茶色的偶尔

也清澄一壶沸水溢上台面

满屋子都是你我的香气

◆“一朵菊花浮上来”，菊花在沸水中翻滚，拥抱着蛇形身体一样普洱叶片翩翩起舞，此情此景，诗人想到了里尔克，菊花浮上来，似乎是在意念之间而漂浮并于蛇形的叶片缠绕在一起，冒出的气泡就像菊花和叶片在亲吻，亲密无间吐露芬芳，这样的情形谁忍心说这不符合里尔克的逻辑呢？

里尔克诗歌中尽管充满孤独痛苦情绪和悲观虚无思想，然而里尔克艺术造诣之高它不仅展示了诗歌的音乐美和雕塑美，而是还显露出的人格魅力与深邃感；梧桐雨梦在诗中的蛇形舞舞蹈暗合着诗之韵的“音乐美和雕塑美”。

我能让一朵菊花浮上来会不会

更符合里尔克的逻辑？

◆这首诗生命意识的个性表现空间异常广阔，“仰望彼此的天空”，有你、有我及我们。

我们总是一再地出走

梦游宣泄

仰望彼此的天空

【经彩意象】：

“蛇形的身体”--意象之美，无不透着一股妖气，冷艳而娇媚，就像丰润女性胴体褪去衣衫，而后徐徐展现而裸露的十万亩良田，阡陌交错，温湿滴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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