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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诗歌:孤独中的忧与乐

2015-02-14 DioxoRoRopjaw

 近日,影响力穿越了大半个中国的湖北诗人余秀华的诗集正式出版,她本人当选湖北省钟祥市作协副主席,这无疑刷新了诗歌的存在感。当人们正在品味余秀华的诗作时,另一场以19名工人诗人为主角,由中国诗歌学会、北京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等联合举办的诗歌朗诵会——“我的诗篇:工人诗歌云端朗诵会暨中国工人诗歌创作研讨会”日前在北京五环外的皮村举行。

  炼钢工人、铁路工人、建筑工人、酿酒工人、服装厂女工……他们大多虽已创作诗歌10多年,但还是第一次在聚光灯下,穿着工服,用家乡方言紧张地朗诵自己的诗歌,真情讲述他们的工作生活状态,抒发他们的欢喜与悲伤。

  渴望挣脱孤独的世界

  据国家统计局2014年发布的《2013年全国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中国生存着2.69亿农民工,如加上有城市户籍身份的产业工人,工人总数十分庞大。然而,诗评人秦晓宇说:“很多人并不知道,当代中国工人在创造巨大物质财富的过程中,也创作了数量惊人的诗篇,其中的佳作和许多知名诗人的作品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更具直指人心的力量。”

  来自苏北乡村的绳子1986年进入江苏徐州一家县级国营酒厂工作,18岁的他成了一名装卸工,之后做过发酵工、蒸馏工,又经历了工厂倒闭、工人下岗衣食无着的窘境,还目睹了一位无路可走的老工人从车间楼顶跳下的惨状。绳子说:“面对严酷的现实和压力,我充满幻想,又很迷茫,希望通过诗歌写作,知道‘我是谁’。”写诗20多年的他表示,自己一直坚持着“不绝望、不悲戚”的生活态度与诗作风格。

  “在机器的轰鸣间/黝黑的语言。汗液的语言。铁锈的语言/正如年轻女工无助的眼神或者厂门口工伤的男工/他们疼痛的语言,颤栗的身体的语言/没有得到赔偿的伤残手指的语言”,这是同样有着加班、失业等经历的四川“80后”女工郑小琼的诗句。自2001年南下广东打工开始,她便喜欢在杂志上读与打工者相关的文字,这些或励志或辛酸的故事给她灰暗的生活带来了些许光亮。2001年起,她开始写诗,并将作品寄给诗友一起探讨,这种交流让她感受到了温暖与鼓励。如今,她已出版了个人诗集。

  工人诗歌之所以打动人心,在于诗人个体生活经验的厚实,在于诗歌书写的劳动的意义和劳动者的尊严。矿井机电检修工老井讲述了他一个人第一次在800米地心深处小坐时的孤独,当他悄悄关上头顶那盏微亮的矿灯,周围的黑暗像无形的坦克那样碾压过来,他鲜活的身躯也和四周许多死寂的物体一样,暗淡无声。写诗28年的老井感慨:“几百年后,也许世界上就没有大型煤矿了,这是一段特定的历史时期,我必须要写出能够对得起它的作品。”

  此外,15年间奔波在祁连山等偏僻之地进行巷道爆破工作的陈年喜,14岁便跟随母亲从四川到深圳制衣厂做工的邬霞,在富士康工作4年不堪工作疲乏与孤独坠楼辞世的“90后”男孩许立志……他们的诗歌中,充斥着“铁”“螺丝”“冰冷”等词汇,架构出一个封闭、机械、缺少温度的空间。他们在诗歌中尽情宣泄内心的孤独、挣扎、柔软、温情,因而写作成了他们打工岁月的精神支柱与希望寄托。同时,诗歌的感性、短平快等特点,也是缺乏创作时间的工人们偏爱这一文体的原因所在。

  并非都是灰色的

  聆听着工友的诗作,诗评人感动不已,他们感慨诗作背后工友的辛酸境遇,更肯定这些诗作的价值。北京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研究员唐晓渡说:“从1949年以后的工人诗歌的意象和态度中,可以看出中国工业化进程的印记及工人地位的转变。”

  如果说前面提到的工人诗歌大多充满着孤独感与身份认同的危机,如绳子将工厂比作“废墟”,许立志将车间称为“青春的最后一块墓地”,那么,1991年到胜利油田当了8年地质勘探工的马行,其诗作“勘探队啊黑石油,如今的戈壁滩上有多少狼毒花,我就有多少逝去的青春和光阴”传递的接纳感与自豪感则反差明显。

  1982年进入鞍钢工作的田力经历了车间墙壁上写着“你是工厂的主人”“发挥主人翁精神”的时代。他说:“那时大家都以身为一名鞍钢人为荣,当年5元人民币的票面就是炼钢工人。”他的诗作“明天天亮我要第一个站在机器前/精力旺盛/等待着工友们的到来”,透露出对工作、工厂、工友的热情。然而,上世纪90年代国企改革,下岗工人数量增加,田力虽未受波及,但也表示“工人的光环就此逐渐隐退”,工厂与工人身份带来的荣耀仅存在老工人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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